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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孽缘（第2页）

——却还是耐耐心心给她梳完了。

拨了一下耳边的碎发，唇边盈出一点笑影，她继续看书。

宽辙的马车行驶时纵然平稳，却仍免不了摇晃之感。楚淮懒懒看着书上的文字，没能注意到，那张被折成豆腐块大小的广告单，随着她捧书时手臂的轻微晃动，掉在了地面上。

世事难料。

这一掉，原本已经和楚家撇清关系的楚湘，终是没能如愿以偿，不得不与楚沅结下一段孽缘。

回家之后，楚淮果然挨了罚。

为着她的出走，母亲勃然大怒，鞭子都请了出来，若不是她父亲闻讯赶来，楚淮估计少不了一顿打。

父女俩抱在一处哭成泪人的戏码实在太过无趣。楚沅一手托腮，百无聊赖地坐在一旁静静看席云表演，等他哭红了眼眶，眼看就似要晕过去，才不紧不慢送上冷语几句，挑得楚携玉罚楚淮跪在祠堂叁天叁夜。

席云暗瞪着他，眼中的怨毒几乎要满溢出来。

楚沅心情颇佳转回住处。

他平生无甚消遣，惯爱看仇人咬牙切齿又怒火中烧的模样。楚淮下场如何他并不关心，只要席云不好过，便适了他的意。

说来，似席云这种对妻子有情、对子女亦有情，软肋遍地的对手，也只能做个消遣了。

晚餐时，下人捧着一张纸条行至他用饭的偏厅，躬身双手呈上：“主子，马车已打扫一新，地上落下张单子，请主子示下。”

楚淮书页里掉下的那张纸？这种东西直接清理便是，何须回他？

扫一眼皱巴巴不甚干净的纸条，楚沅正欲让连瑛丢弃此物，眼前却闪过初次相逢时楚湘莫名而现的情绪——那种如遇旧友改变的淡淡怅惘，不是该对着刚将她推下水池的异父姐妹的。

常年亲面生死的职业催生了他大胆而又谨慎的性格，放下长筷，他下令：“展开。”

红梅枯石，白纸黑字。

内里只是一张卖书的宣传单。惜时书舍，是那楚家小七的书店。

这张单子普通至极，画一般、字也一般，除了皱了些、脏了些，没什么打眼的地方。

只是——

楚沅在这个世界生活足有五月，因楚携玉对他的器重，楚家的商铺他亦去过不少，还没见哪家揽客贴的告示，除写字外还有附有图画。

若此物非是如他一般同样病过一场的楚家小七所有，反是其他店铺揽客之用，楚沅没有心思细究。

五指一捞，他从下人手中接过脏兮兮的单子，细细观察。

连瑛讶异地睁眼。如今楚家里，谁不清楚主子自被楚娘子罚过、大病一场后就移了性情，性子冷不说，还多了爱洁之症。吃的用的一应事物，恨不得不染一尘才好。她方才拿着单子，压根不敢靠近主子，怕不慎惹了主子厌弃。

怎么……主子今天转了性？

楚沅定定看了一会儿，将纸张搁在桌上，用帕子擦了手，道：“找个画师来，明早我就要见人。”

“是。”

“这告示不会只一份，立刻派几个人，从楚湘的商铺往城内找，发现以后，尽数撕下来见我。”

“可夜间的宵禁……”连瑛不得不问。

回应她的，是斩钉截铁一声——“现在就去。”

“是，主子。”连瑛无可奈何。主子病过以后，威严日深，说一不二，她只得再次行礼，恭身告退。

楚湘。

下人走后，楚沅无心用餐，撤下杯盘，他端坐在罗汉床上，对着点起的灯盏烛光，开始在脑中搜寻与楚家小七有关的所有记忆。

不受宠的庶女；失去父亲孤身长大的女孩；在“楚沅”那个蠢货被席云叁言两语挑拨、闹着出门自立时，也跟着凑热闹的透明人；以及，掺和进“楚沅”与楚淮的争执劝架，不小心“楚沅”被推入水池中、大病了一场的倒霉鬼。

有几成可能，楚湘非是大病，而是如“楚沅”一般死去，而后，身躯遭异世之人吞占呢。

两人先后离世、尸身皆被他人所占，倘若这个假设为真，那么，现在的这个楚湘会不会和他有所渊源？亦或，这种附身巧合的背后隐藏了某种玄妙的条件？

这些问题，且等明日画师造访，亲自来看过这宣传单上的图画是否真如他所想，有异样之处，一切再论不迟。

烛光映照下，楚沅那双乌黑森冷的眸子，似乎也染上一层浮动的暖黄。

异世的日子实在无聊，希望这件事的答案，能给他的生活添些趣味才好。

＊楚沅的性格会恶劣一点。他的人设决定了他和湘湘之间的相处会有很多摩擦，这对走不了甜宠的路子。但相信我，我是湘湘的亲妈！（试图取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