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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决定（第2页）

那时候她还不至于老得下不了床，尚可以走得潇潇洒洒的，就是要计划好由谁来处理自己的后事，送终要找一个很靠谱的人才行。

寻书会愿意帮她吗？

小口喝着茶水，楚湘皱紧的眉头慢慢松开了。

柳砚青这才站起身，拂了拂衣袍的坐痕，他温声道：“楚老板，你进里间去看病人吧，他一定很想对你亲自道一声谢。我去前屋一趟，很快便会回来。”

那位少年背着父亲冲进药铺之时，他还有其他病人，只是治病从急，眼下这件病案已了，他也该回去继续行医了。

“嗯，柳大夫你忙吧。”

目送柳大夫掀帘离开，楚湘敲了敲未掩的木门，听到小哥喊她进去，才抬腿跨过了门槛。

辛小哥的神色已然恢复正常，此刻正拿着一只白布巾为他父亲擦汗。穷人家的孩子太早知事，之前他父亲晕厥时，小哥分明那般慌乱，可现在，举手抬足却有条不紊，将父亲照顾得细致入微，俨然整个家庭的主心骨。

他看着已经彻底振作起来了。

“楚姑娘。”病床上的方叔抬眸唤她。

对方的声音实在太轻，怕错过重要的信息，楚湘忙走近两步：“您讲。”

听得出，方兴岱是强撑一口气和她说话的，声音若断弦一般，幽微而喑哑：“阿茗刚刚、咳，和我说了你的事，多、咳咳咳…多谢你送我来药铺……”

短短十数字，他偏头掩了数次口鼻，咳得近乎撕心裂肺。

“您别说话了，我来说。”小哥以掌轻柔地为他顺气，待他不再咳了，小哥才抬起了头，有一双乌沉沉的眼眸望向她，神色复杂：“楚姑娘，今天的事真的很谢谢你，骡车的钱我会尽快还上，不会让您破费。”

少年步至她面前，先是深深一拜，尔后腿一曲，跪得干脆利落。

楚湘吓了一跳，连忙伸手拉人，把他拽了起来，没让对方膝盖着地。“辛小哥你别这样！没什么的。是徐语、呃，就是那个帮你看摊的少年拜托我来的，真要谢的话，你谢他就好了。”

少女柔软白皙的手掌贴上他的手腕，将他轻轻带起。

两人离得很近，辛茗甚至嗅到了她衣上的皂角气息，淡淡的，和拉着他的手指一样，透着春天的柔和。

辛茗平时最重和异性相处的分寸，震惊自己心底突然冒出的古怪形容，他忙退后半步，手一扬，挣开了楚湘的手掌。

“不一样，他是他，你是你，我都要谢的。”他说。

低头盯着自己的衣摆，待心神微定，辛茗才用余光看她，字字说得认真，句句发自肺腑：“楚姑娘，你是个好人。”

楚湘之前分明认为他父亲得了会传染的病征，却依旧能因小语的一句请求，就陪他前来问医。生死最能考验一个人的秉性，辛茗不得不承认，小语眼光不错，尽管有许多小毛病，但将来，楚湘会是一个好的妻主。

平白无故被发了好人卡的楚湘一脸懵。

联系这小孩之前慌忙退开半步、防瘟疫般挣开她手指的行为，这句话活像是她调戏良家妇男不得，而被人温柔婉拒。

吐槽的欲望在心里转了几转，楚湘喉头微动，决定还是不瞎说些怪话了。

一个土着哪知道什么是好人卡呢，算了算了。

实在没什么好聊的，关心了两句方叔的病情，楚湘决定撤退。

“那个，辛小哥，你留在这儿照顾你父亲吧，我还有事儿，今天约了人的。”

“你父亲的情况我待会儿会回去告诉徐语的。只是，你家里还有其他人能替你把食摊收了吗？巷口人来人往的，他一个人在那儿看着不好，最多午时，徐语是一定要回家的。”

辛茗不着痕迹打量她一眼。

能替小语想得这般周到细致，兴许，小语的心意并非全无可能的空想。

心下有了判断，他道：“辛茗。”

“啊？”楚湘有点懵了。

“辛茗是我的名字。五味中的‘辛’，茶叶那个‘茗’。”

楚湘是个温吞被动的性子，这些天来，她不是没发觉小语的心意，只是不敢点破它，故而才一味装死。

辛茗在旁边看得分明，若是再继续这样僵持下去，不出多久，楚湘就会换个时间、换个地点吃早点，釜底抽薪直接断了两人间的联系。

所以，若要让挚友得偿所愿，他必须出些力才好，就从和楚湘拉近关系开始。

“哦，我叫楚湘，双木楚，水相湘。”对他的心思毫无察觉地楚湘回答。

辛茗当然知道她的名字怎么念，小语一遍遍在他面前提过：楚湘姐今天冲我笑了、楚湘姐请我吃点心、楚湘姐最近总是偷偷看我，楚湘楚湘楚湘……

只盼小语的一片痴心，能如愿了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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