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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神’的思想占据了他的身体么?”恺撒问。
“准确来说,应该是‘神’的思想被强行灌输在他的意识之上。”楚天骄说,“这种感觉就像是大脑被套上了一层枷锁,文森特还保有自我的人格,却又必须按照‘神’的指示来行动。”
“人的大脑是部很复杂的机器,它运作的时候一般会基于某种行为模式,如果说文森特的大脑是部老旧的机器,面具就相当于往这部机器里插入一枚U盘,往机器里注入一种崭新的系统。”楚子航低声说,“但强行这么做的话,新的系统和旧的系统总会有冲突的部分,就像两个完全陌生的程序,能够完全兼容的概率无限趋近于零,如果强行让文森特按照‘神’的意志行动,一旦在某些事和他本来的想法产生冲突,更强大的程序就会覆盖另一个程序,但如果原本的程序足够顽强,两者就会产生矛盾与相悖的地方,这也是为什么没当你提起稀特簕,文森特就会陷入挣扎,然后又被‘神’的意志所压制。”
“作为一个没有血统的普通人,文森特能做到这种程度已经很了不起了。”路明非说。
“文森特说他如今明白了,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所谓的‘神’,只有魔鬼,魔鬼无所不能,但如果想让魔鬼替你做到某些事,你必须付出代价……也许是你根本无法承受的代价。”楚天骄说,“文森特说他知道魔鬼是不会复活他的元首的,我说的是对的,哪怕复活了那个人也不再是元首,而是一具拥有元首躯壳的傀儡,魔鬼只是利用他……不,对魔鬼而言他其实没什么利用价值,魔鬼只是戏弄他,就像人类戏弄蝼蚁。”
“这文森特……还蛮有自知之明的。”路明非表情有些复杂的说出这么一句。
最开始路明非和屋子里所有人一样,觉得文森特这老家伙阴险又狡诈,还被他的话恶棍元首洗了脑,是个偏执到令人厌恶的家伙。
但文森特说出这番话,路明非有莫名觉得有点心酸……大概这就是所谓“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吧。
“面具被我击碎后,文森特的意识就解放了,他意识到了一切,所以他的表情才会那么迷惘那么无助,像是个悲伤的孩子。”楚天骄顿了顿,“文森特悲伤的不是他马上就要死了,他悲伤的是他以为替元首找到了复活的方法,可到头来只是一场可笑的骗局,他觉得他愧对了元首,他的信仰崩塌了,那么残忍,那么无可奈何,所以那么可悲。”
“我问文森特关于‘神’和这个地方,他还知不知道什么,我和文森特说知道的越多我就越可能从这个地方逃出去,只有活着出去我才能帮他找到复活他元首的方法,如果我们所有人都死在这里,他的信仰和他的野心就要被一起埋葬在这里。”楚天骄说,“文森特看了我一眼,他冲我露出一个苦涩又绝望的笑,接下来文森特的话完全出乎我的预料,他说他知道我其实没想帮他复活他的元首。”
“我说我会帮你的,我答应你我就会去做。”楚天骄说,“可文森特摇摇头,他说哪怕我有这个意愿,我也做不到,他的元首已经死了,死在了1985年的南极大本营,死去的人是没有办法复活的,再一次活过来的人就不是原来的人了……文森特说这些话的时候,他的眼神空洞又无神,像是一个失去了一切的人。”
所有人的表情都蛮复杂的,文森特一生的坚持都是为了复活他的元首,但他的元首不可能复活了,当他知道真相的那一刻,他的意志全面崩溃……一个人信仰的崩塌,就好像被抽走了灵魂,特别是对于文森特这种偏执到疯狂的家伙来说,他复活稀特簕的意志有多么强烈,此刻就该多么心死。
“我承认我有点着急了,我以为文森特心如死灰之后就会破罐子破摔,正当我在思考怎么劝导他的时候,文森特忽然又开口了,他主动说,他愿意把他最后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楚天骄说,“我都惊讶了,因为我不知道文森特有什么要这么做的理由,毕竟他快死了他的世界也崩塌了,他也知道我没办法帮他复活他的元首,可文森特告诉我,他说他死在这里没什么好遗憾的,就当偿还他的债。”
“文森特说他这一生做过很多坏事,不论是年轻时在内卒期间还是老了来到‘yamal’号上,为了复活元首,他杀过人,有直接也有间接,他犯过法,害的很多人家破人亡。”楚天骄说,“文森特说可他觉得我不是个坏人,他的船员们也不是,我们没有必要死在这里,坏人死了要下地狱,可无辜的人不应该死在魔鬼的手里。”
“文森特告诉我了我他的保险柜密码,还有一笔钱他存在苏黎世的银行里,希望我能分给他船员们的家人,如果我们能活着出去的话。”楚天骄说,“然后文森特向我讲述了,他戴上那个白色人形给的面具后,进入他脑子里的,除了无数的指令和意识,还有一部分关于这里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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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森特说这座岛最中央那棵树是世界树,他的第一句话就吓到我了,因为传说里世界树已经被黑王啃咬了,怎么可能在这座尼伯龙根里。”楚天骄说,“而且虽然这座树很高,前所未见的高,但真正的世界树应该比它更加震撼,就连龙王和其相比都不算什么,只有最古老的皇帝才能与之抗衡。”
“文森特说在‘神’的意识里,这棵树只是真正世界树的翻版,这棵树是由‘神’创造的,‘神’希望它有朝一日能复刻真正世界树的辉煌。”文森特说,“但这个世界充满死亡气息,任何生物在这个世界里待的太久都会自然的衰老腐朽,要养活这么大一棵树,需要源源不断的养料。”
“养料?”恺撒微微皱眉,“所以这座岛上的动植物都是灰白的颜色,他们不是被死亡气息感染了,而是生命力全都被当做养料供给给那棵树了。”
“还有那些‘茧’。”路明非低声说,“楚叔叔说那些‘茧’会动,里面的东西都是活的,那些应该也是重要的养料吧。”
不知道那些“茧”里是什么东西,但路明非总觉得和龙类有关。
“没错,我下意识的就看向那些‘茧’,文森特注意到了我的目光,他告诉我说那些都是‘神’曾经的部下,因为他们犯了错,或是失去了作用,于是被‘神’当成了世界树的养料。”楚天骄说,“‘神’赋予了他们‘永生’,他们的血源源不断的供给给这颗树,所以它才长的如此巨大的,甚至产生了智慧。”
“文森特还说这样的岛不止一座,每一座岛的中心都是一颗巨大的树,整座岛都是树的培养皿。”楚天骄说,“最后,其他的树也会成为某棵树的养分,这是一场人为干涉的‘优胜劣汰’。”
“听起来就像是在养蛊。”诺诺评价道。
“所以文森特会这么绝望,因为他知道‘永生’其实也是一种诅咒。”楚子航说,“对于那些作为供养原料的家伙们来说,‘永生’意味着永恒的折磨。”
说到这里,屋子里的人对这座尼伯龙根已经有了大概的了解了,这是一个充满死亡气息的世界,一切都死寂而凄冷,时间不会流逝,没有日月星辰也没有风雨雷电,只有冰冷的水和几座孤零零的岛,有的岛上只有奇怪的岩石,上面记载着其他几座尼伯龙根的坐标,有的岛上是猎奇的生物和参天巨树,就好像一座座巨大的蛊盅……还有中间那座岛,那个自称为“神”的诡异的白色人形,他的真实身份大概就是某位龙王。
“‘神’……世界树……死亡的尼伯龙根……”路明非嘴里低声喃喃着这几个字眼,某个名字在他的脑海里划过。
“文森特说这个世界唯一的出口就藏在‘神’的身边,这就是他知道的全部了,说完这些后他的眼神涣散又迷茫,他的身体已经苍老到了极限,形如一具凋零的枯骨,浓郁的死亡气息缠绕着他。”楚天骄说,“所有的船员们都围了过来,他们看着濒死的文森特,眼神都很复杂,他们对于这位船长绝对算不上多么忠诚,大概就是拿人钱财替人卖命的性质,或许有些人一开始很讨厌文森特,觉得他奸诈又神棍,但人是有感情的生物,在一起相处了这么多年,目送故人的死亡,总会生出一种兔死狐烹的悲哀。”
“我把文森特交代我的事告诉了萨沙,对于文森特的财富和钱,我没有太大的兴趣,我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龙族的秘密。”楚天骄说,“关于这座尼伯龙根,我不知道的秘密一定比知道的更多,但我也明白我们这趟行动也该到此为止了,得到的情报已经足够我花很长一段时间去消化,现在最关键的是怎么从这座尼伯龙根里出去。”
“刚才文森特说,这个世界唯一的出口就藏在‘神’的身边?”楚子航说,“这句话是说尼伯龙根的出口,其实藏在最中央那个白色人形所在的岛上么?”
“那和找死有什么区别。”路明非皱着眉说。
“其实我也觉得蛮讽刺的,唯一的生路就藏在死路里,如果白色人形真是某位龙王,祂想杀死我们完全是轻而易举的事。”楚天骄说,“所以这句话我没有告诉萨沙他们,我怕他们知道了会完全丧失逃生的动力,我还在想怎么从这座岛离开时,眼看着就要断气的文森特忽然又出现异样。”
“文森特的眼睛瞪大,完全干枯的喉咙里吐出几个模糊的字眼,他说‘快跑!’、‘祂来找你们了!’,然后就在他彻底死亡的前一刻,灰白色的条状物从天而降,将文森特的整个身体都缠绕进去。”楚天骄说,“那是一条灰白色的绷带,很长很长,就像是裹尸布一样,把文森特裹成了一个‘茧’的形状,他在我们的面前被吊了起来,绷带的另一端延伸到巨树的树叶中,在我们的注视下,文森特化为了那些‘茧’的一员,成为了这座岛的一部分。”
“与此同时,岛中央那棵巨大的树开始疯狂的摇摆,整座岛的植物都在摇摆,我们之前看到过的巨蛇出现在远处,它们匍匐在地面上,巨大的身体止不住的颤抖,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吓坏了。”楚天骄描述着当时的场景,“所有的‘茧’也在剧烈晃动,它们近乎一半从树上坠落下来,有的是人形,有的是蛇形,有的是更加诡异的形态,它们露出绷带的部分透着龙类的特征,就和那些巨蛇一样,它们匍匐在地,颤抖着发出恐惧的呜咽声。”
“我们所有人都预感到,真的有什么东西要来了。”楚天骄说,“我忽然感受到一阵巨大的恐惧,不仅包裹着我,而是包裹着整座岛,甚至是整个世界,我身体里的血液疯狂的奔涌,那是属于龙血的部分,有什么东西让我以内的龙血都要沸腾了。”
“我意识到了危险,于是冲萨沙他们大喊一声跑!”楚天骄说,“所有人都反应过来,我们开始狂奔,我们的身后,那棵巨大的树、那些匍匐的‘茧’,和巨蛇们,他们的颤抖在某一刻停止了,仿佛得到了赦令一般,在我们的身后追赶。”
“‘时间零’,我再一次使用了‘时间零’,这一次所有船员都没被我针对,我的目标是身后那些追兵们,但‘时间零’在他们身上的作用微乎其微。”楚天骄说,“我能感觉到我的体力已经到达极限了,萨沙也失血过多,其他的船员们也发出近乎力竭的嘶吼声,但我们每个人都没停下,我们强迫自己一次又一次的迈开腿,疯狂的奔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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