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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间茅草房是连在一起,里面置办不如外头那么简陋,竹帘竹席,柜橱床榻几椅,都是齐全。
“先生……”
掀开竹帘,才看到昏暗内屋里,躺靠在胡床上盖着被褥的老者,他白发白须,面容冷峻,此刻见秦庆东露了脸,更添愠怒。
“怎地,贵足舍得踏上贱地?”
秦庆东到了胡床跟前,长揖到底,“先生,往日是您老人家不愿意见学生,送来的物件,您一概不取,全须丢了出去。怎地如今倒是怪上学生了?”
那老者胸口起伏飞快,听得这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左右看了,寻不到趁手的东西,抓了本残本朝着秦庆东就丢了过来。
“我瞧着你如今愈发纨绔,目中无人了。”
秦庆东挂着一只手不便,另一只手却把残本抓了个正着。
哎哟叫屈,“先生,学生又怎地了?从来听您教导,您往日打我的板子,也不是白打的。”
说罢,自行到跟前,落座在胡床前头唯一的鼓凳上头。
他看着昔日恩师而今卧病在床,打不动了,也就大了胆子,上下左右看了一遍,连连叹气,“您到底与弟子们倔些什么,出京也就罢了,而今入京……,哪里不比这山毛野地好,你跟前就王伯一人,二人都年过古稀,莫说他照管你,就是你二人相依为命,年岁大了,也使不得。”
秦庆东无奈。
姜先生,大名姜曲,号柳直先生,是他与裴彻裴岸以及萧北的启蒙恩师,曾在秦家族学私塾中五年,后头他年岁大了,管不住几个泼皮少年,只得请辞。
虽说请辞,几个府上无不照管。
偏姜曲性情孤傲,自年轻时做了鳏夫,却再不曾续弦,身边连个侍女丫鬟的,也不曾有过。
一生清廉,也孤苦。
只是他遍地门生,多为敬重,年节生辰往来,日子虽说有些清苦,但也算过得去。
直到——
他最喜爱的学生裴彻出了事儿。
听说他私下寻了镇国公公爷裴渐理论,席间辱骂裴渐,家宅不宁,嫡庶相残,裴渐是何反应无人知晓。
只那日后,秦家、萧家、裴家来人好,送物也罢,姜曲指着王伯全部扔了出去,裴岸、萧北以及秦庆东,他一概不见。
偏偏几个孩子重情,除了萧北,裴岸与秦庆东,逢年过节的都要来拜访。哪怕是萧北远在江州来去不便,但每每入了京,都要偷摸来探探。
不得见姜曲,也询问王伯二老平日坐卧起居。
得一句老先生安康,才留下银钱而去。
姜曲知裴彻断了科考之路,一生人早被无知妇人误了,极度失望,尤其是裴渐对那毒妇追责不成,愈发心灰意冷。
索性带着王伯,搬到旧县去住。
也是去岁,姜曲身子愈发不好,临到老了,想着落叶归根。才撵了年轻仆从,与王伯回到京城,买下这破旧的草房,胡乱住着。
不曾惊动任何弟子。
秦庆东是昨儿晌午才得了信,是金拂云携嫂子到秦府拜访他家老太太时,私下与他说的。
“柳直先生回京,溪回你可知?”
他甚是诧异,茫然摇头,金拂云叹道,“我也是往京城外头去烧香,恰好在那处村落边上坏了马车,余成使人修车。我寻思天气不错,并带着丫鬟护卫,往村里走动,这才遇到了王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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