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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中盏盏昏黄的灯火,照出阡陌纵横的道路。
小孩像是一只晚飞的孤雁,在千家万户的烟火中很快迷失了方向。
被踹过一脚的地方疼得太难受,她慢慢走不动道,也站立不住,扶着身边的土墙,直接躺在了泥地上。
昏迷之际,她感觉周身的冷意莫名被驱散出去,整个人颠簸在温暖的阳光里,身体跟棉絮一样轻。直到彻底失去意识。
黑暗过后,冒出一些光怪陆离的梦境,梦里萦绕着一股浅淡的草药味,无数繁乱的叶子在她眼前晃动,带过一重重的光影。
她以为自己快死了,有人围在她身边细碎地讲话,她隐约听见一句:“劳烦您照顾。”,随后是远去的脚步声,一切再次归于沉寂。
宋回涯站在医馆门口,衣摆在狂风中鼓荡,脸色白得吓人,手中提着盏将灭未灭的灯。
她偏头看向长街尽处,跃动的烛火照得她眼神凛凛劲厉,冷得透骨。
她沿着脚印细致找过去,来到小乞丐与人厮打的位置,在附近一家家敲门询问。
百姓大多懒得管几个乞儿的闲事,都推说不知情。
拐过巷尾后,宋回涯循着一阵热闹的叫好声走向一间老宅。
几名衣不蔽体的乞丐正围着火堆煮汤取暖,听见宋回涯的问话,里面一名男人转过头,嚣张叫道:“就是老子打的,怎么了?还有人想替她出头啊?”
宋回涯摘下斗笠,唇角轻扬:“哦,是你打的。”
她将斗笠挂在篱笆上,语气很柔和:“省了我一些功夫,今日实在是有些累了。”
·
清晨的太阳透过窗格,晒在小孩的脸上。
小孩别过脸,没能躲过这阵光,死拧着眉毛,嘟囔两声,又躺了一会儿,猛然坐起,惊问道:“这是哪里?”
刚问完便在身上闻到了一股药酒味,低头摸向自己的腹部,感觉没那么疼了。
对面的人问道:“醒了?”
小乞丐才发现宋回涯一直坐在对面,想起昨夜的事,绷紧了背,不敢动作。
宋回涯表情古怪道:“我怀疑你是不是真的睡着了,一张嘴整晚上没停下过骂人。连我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
小乞丐立即扯起笑脸道歉:“对不住啊大侠,我昨天病糊涂了,脑子不好使,把您当成打我的那几个人了。”
她一笑,左半边脸有种皮肉在被拉扯的错觉,小心翼翼地抬起手,又听见宋回涯说:“别摸,上过药了。”
小乞丐当即跪坐在床上,一幅受了大恩的模样,要给宋回涯行大礼。
宋回涯悠然坐着,手中抛着个钱袋,面不改色地道:“不用了,我这人一般是有仇就报。你虽然骂了我半天,可我确实不算什么顶好的人,用卖了你的钱给你看个病,还算舍得。”
小乞丐慌了一瞬,先是不可置信,再看室内的摆设,以为是回到了昨天那家药铺,宋回涯已将她卖在此处做一辈子苦工,当下气急败坏,破口大骂,各种污言秽语轮番地往外冒。
宋回涯走到她身前,伸出拳头。
小乞丐瑟缩了下,退到床脚,紧跟着继续咒骂,拿出了今日生明日死的勇猛风范来。
可骂人是个费力气的活儿,她昨日一整天吃的最多的是拳头,吼了几句,已快喘不过气,只能停下歇息。
看着对方的影子落在自己身上,死死抱住脑袋,等了片刻,没等来拳头,只听到宋回涯揶揄的两声笑。
宋回涯说:“伸手。”
小乞丐试探着睁开眼,看见宋回涯的拳头还悬在她面前,迟钝地伸出两手,并掌摊开。
几枚铜钱落在她的掌心,还带着一抹余温。
她茫然抬起头,一脸痴傻地张着嘴。
宋回涯摸了摸她的脑袋,温和道:“既然你愿意相信我,我总要还你一个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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