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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片持续死寂当中,满心惊乱与惶恐的藩主夫人尔霞,忍不住推门而出的时候;就看见了跪倒一地的人们。无论是藩邸仅存的陪臣、官吏,还是内城墙头和门楼上的卫士和藩兵,墙外乱战的叛军。
所有人都战战兢兢的放下武器,跪伏在了散布着尸体、血污和泥泞的地面上。因为,就在居城外的原野中,矗立着一个宛如小山一般的石巨人;就算是高达两三丈的城墙,也只能勉强遮挡住祂腿脚。
似乎在下一刻,祂就能轻而易举的摧毁或是踏破厚重的城墙,或是随随便便就跨过低矮的门楼。只要轻描淡写的举手投足之间,就能将城内交战的任何一方,连同所在街坊建筑一起当场碾压成齑粉。
这一刻,她只觉得呼吸困难,几乎要当场惊阙和骇然的昏死过了。尔霞突然明白了北方传闻中,有人唤醒了一整座山丘,并且驱使其出现在战场上,摧毁和镇压了所有人的那个传闻,竟然会是真的。
最终,一片浑浑噩噩的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步履蹒跚,宛如行尸走肉一般回到殿内的;一把抱住自己在这世上的最后指望,想要对他交代什么,却无尽悲伤的说不出话来;这时一个声音响彻全城。
“蓝氏藩邸勾结妖邪,残害藩篱,祸乱都府;罪不可恕……”随着这个通牒声声,此起彼伏的回荡在居城内外;外郭、内城和藩邸的大门,也被毫无抵抗的自内而外打开,迎入拨乱反正的大队人马。
而这时的藩主夫人尔霞,也牵着犹自懵然未懂的少君,来到了藩邸的最高处,位于后山的山璧上,一座七层高楼的顶端;在扑卷而来的风中,对着下方陡峭纵身一跃而下……然而却惊呼乱叫飘起来。
片刻之后,这一对惊骇欲死的母子,就随风落在了内城的门楼上。与此同时,周围尽是被当场缴械跪地,留待后续处置的各路叛臣,或是藩邸的守卫、官吏。而在城中开始紧锣密鼓的搜捕隐匿残党。
一份份代表藩家权利象征的印玺、银册和文牍,在面如死灰的藩主夫人面前,被一一呈送上来;并且经过陪臣、侍从和官吏的一一确认之后;就只剩下最后一件事情,对灰先知及其残党的犁庭扫穴。
在这过程当中,江畋看都未曾看她一眼;也没有任何让她开口说话的机会。无论有怎样的理由和内情,作为这场地域变乱的始作俑者,她的结局早已经注定了。之前阻止她寻死,只是为了明典正刑。
至少,她不能随随便的死在藩邸里,而是需要经严刑审讯,供述出所知一切之后;送往都督府的治所拨换城,在各方势力代表的众所瞩目和见证之下;当场接受公开的审判,以决定最后的处刑结果。
事实上,根据根据那个大壁虎体内,所吐出来的“传喻使”公认;作为藩主夫人兼实际当权的她,不但是灰先知及其信徒传播、扩散的最大赞助金主;而且也与藩主蓝明德的突然横死,脱不了干系。
据说在蓝明德遇害之前,就已经对自己的幼小嫡子,异于常人的成长和相貌特征,产生了某种程度上疑虑。已经秘密派人前往大夏的霍桑边省,谋求进行验证一二;只是口风不紧被身边的侍从泄露。
因此,这个女人得知消息后大为惶恐,许以重利向灰先知的教团求助。后面发生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作为灰先知左膀右臂的另一位“宣德使”,利用内侍中的秘密信徒,将一个香囊送到藩主身边。
然后,经过特殊训练和长期豢养的一小群异类,循着特殊气味而来袭击了所有活物;却正好撞上藩主招待几位重要世臣的小宴,当场制造了几乎无人生还的惨案。更导致了后续一系列的变乱和冲突。
另一方面,令江畋稍微感兴趣的,则是当初一心求子的藩主夫人,经过教团掌握的某种特殊轨仪和流程,所异常诞生的这位蓝氏少君。在他身上已经出现了隐隐异化的痕迹,这也是藩主起疑心之故。
因此,接下来的时光里,这位被剥夺了一切的年幼少君;虽然最终又很大概率能保住一条性命;但同样要作为某种的稀有活体样本,接受里行院长期观察和研究,乃至永远生活在特殊的监禁环境下。
因此,就在江畋本身带兵,入主蓝氏居城的同时;作为意念操控下的分身甲人,也带队飞驰前往居城西南,数十里外的博翰山巴格兰山地。这里拥有一座蓝氏先人建造的避暑别苑,也是山中城堡。
只是后来几代蓝氏藩主用得少了,也就逐渐荒废和遗忘了。却被那位藩主夫人重新整理和修缮后,暗中转送给了灰先知的教团;充作日常使用的秘密据点和庇护所。因此这也是灰先知发号施令之所。
然而,当千余名快骑进入山区之后,很快就接连遇到了,各种奇形怪状的异兽和畸兽;有些甚至像用多种野兽的肢体和身体部位,强行缝合拼凑起来的怪物;却依旧保持着生命和活性以及攻击本能。
但是在安西护军的陌刀队居中开路,守捉兵的盾阵和枪从掩护侧翼;拨换城的团结弩手和城傍弓手,各路诸侯藩家提供的弓骑射士,交替援射掩护之下;还是轻而易举突破驱散了这些挡道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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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这些正面进攻的将士,酣战厮杀在深入山区的盘旋弯道时;江畋意念操控下的甲人,已然故技重施的先行一步,穿形过幽深的山林与崎岖陡峭的乱石,来到山地深处一处荫绿遮蔽的小谷当中。
而在小谷深处的山路尽头,赫然就是一座依山而建的平顶石堡;以及散落在周边和下方,宛如阶梯状分布的诸多附属建筑。又被一道斑驳开裂,长满绿藤的矮墙,给环绕出一个里半方圆的区域来。
更有一条自山顶奔流而下的多级短瀑,在五六层高的平顶石堡边上,汇聚成一个澄净见底的小水潭。然而,却游荡着各种各样,带有人工缝合或是异体接续痕迹的畸兽,显然是被人一次性释出来。
这也多少证明了江畋某种猜想,灰先知及其教团背后的支持者;在短时间内将这里经营成了一个,暗中研究改造异类的秘密实验场地。随着甲人持续闪现的继续深入,又发现更多鬼人和异兽存在。
只是,这些在中土被多年绞杀、追击之下,几乎销声匿迹的存在;却以各种炮制好的标本、器官,甚至是开膛破肚的残缺躯干,乃至多体接合怪物的形态,继续苟延残喘在特制的围栏和容器之内。
还有个别的异类看似躯体完好,但是却浑身干瘪异常;因为,其体内不断分泌产生的大部分体液,都被插满固定架和拘束器上的胶皮导管,接漏到多个透明的白琉璃器皿中,积累沉淀下层层胶脂。
然而,看着这些器皿、导管和架子、拘束器械;乃至满是污渍和锈迹的刀具器械。江畋却是再度皱起了眉梢,因为,他似乎在里行院的内研院,见过类似的东西。这又是一处早年技术泄露的证据。
或者说,这其实是一伙疑似拜兽教的余孽和残党?在某些本地势力的扶持和资助下,以“灰先知”及教团为掩护;在这远离中土的域外之地,另起炉灶继续研究,如何利用和驱使这些妖邪怪异么?
抱着这个怀疑和猜想,甲人再度闪现过,蛰伏和游曳在建筑各处,也将周围环境变的污秽不堪,偶然还相互攻击和争斗起来的异类;最终抵达了平顶石堡的后端;在这里居然还有一些人没有离开。
而是聚集在,熊熊燃烧的壁龛和地下炉道前,将一筐又一筐的物件倒入其中,似乎竭力焚烧和销毁着什么;直到甲人的幽影裹挟着冰霜,骤然闪现、炸裂在他们之中,将大多数人须发冻成霜白色。
才恍然大惊的抄起武器,迎击向近在咫尺的甲人;却被飞掠如电的惨白色兵器,瞬间拦腰斩断、迎面劈倒;变成断裂一地的尸体。但也成功掩护了另外一些人,痛苦咆哮着迅速完成身体激烈蜕变。
那是几只披鳞带角、骨刺峥嵘的强化版大号鬼人,瞪着昏黄色的眼眸,追逐着甲人闪现杀戮的身姿;突然鼓动隐藏颊囊,喷出一蓬刺鼻的气雾,笼罩了甲人和同伴的位置,顿将那些血肉溃烂消融。
而另一只强化鬼人,则是从肩头呲呲射出恶臭的汁液,在空气中瞬间挥发、膨化,成为一大片粘稠异常的丝缕;粘住了大部分移动的活物。紧接而至的第三只鬼人,则炸裂开胸口大片的板状碎鳞。
像是细碎的利刃暴雨一般,裂空迸射过大部分室内空间;在石质墙面上反弹、迸溅起,一道道白色刻痕的同时;也将那些苟延残喘的同伴,割裂成一地难以分辨的碎肉。但它们都不如第四只鬼人。
这只体型最小的鬼人,展开颈下扇状的多孔骨板,持续发出了厉声的尖啸;震颤的空气都出现了明显的扭曲,也激烈回荡在相对封闭的室内空间。就连壁龛和炉道内的熊熊烈焰,也顿时瞬间压灭。
而散落一地那些残肢断体,甚至发生了接二连三的爆裂。就连作为同类的其他几只鬼人,也难免受到波及;从疑似七窍的位置,流淌下一道道的浑浊体液。而甲人带来的冰霜蔓延也随之彻底消散。
但下一刻,冷不防一个硕大的铁壳球体,被重重砸在这几只受创不轻的鬼人之间。轰然一声沉闷的震爆和巨响,响彻在平顶石堡的一侧;也炸的这一侧仅有的几个气窗、出口,猛然凭空崩碎开来。
在几道喷薄而出的气浪滚滚间,也夹带着大片糜烂的血肉,像是漫天扬尘一般的,洒满了大半荒芜、枯败的堡后庭院;也让蛰伏、隐匿在其中的异类和畸兽,刹那间躁动起来,又狂暴撕咬在一起。
源自石堡内的这一声巨响,也惊动了数里之外的深涧中,正在顺着溪流走向,仓促离开的一小群灰袍人。让他们惊慌不已的再度分成两路,一路直接窜进山林遮掩中,另一路则顺着山溪继续下行。
然而,盘旋在空中的一个硕大身影,却将这一幕映入金色的眸子中;又变成了江畋视野面板中的同步图像。待到蓝氏居城内的太阳再度升起之时,围绕着博翰山中石堡周边的追逐和围捕已经结束。
紧接着,奉命出外设伏拦截的张自勉等人,也带回来几具破烂不堪的异化尸体,以及一名奄奄一息的半人半蛇化俘虏。正是灰先知的另一名左膀右臂——“宣德使”,然而灰先知本人却不在其中。
或者说,他在蓝氏内乱爆发并扩散之后,留下了“传喻”“宣德”“灵感”三位代行者,分别主持局面,就已然秘密离开了本地。因此,在这一个多月来,其实是另一位“灵感使”代为发号施令。
但是,随着负责传道和发展信徒的“宣德使”,鼓动、组织和管理灰袍军的“传喻使”相继落网;最后一位充当灰先知替身的“灵感使”;却提前消失了。尽管如此,通过查抄石堡还是所获颇丰。
比如,隐藏在地下的诸多金银财帛,分作多处储备的粮秣物资;还没有来得及完全烧掉、毁掉,的实验记录和文书日志;甚至是几十只被开膛破肚、切取了身体部位,却依旧还顽强苟活着的异类。
乃至是已经初见成型的,异类血液和内脏的提取和应用流程;以及不完全抑制异化的药剂残方。或者说,在对方毫无节制和底线的,大量活体实验之下,已在这条充满禁忌的歪路上走出了很远。
而两位代行者的相继落网,也足以拼出一块较大的线索和后续追查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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