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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奕跟着进去了,但其实没什么事需要他做,这家医院是会员制,只服务于b市上流社会,医院里备着李青海的资料,费用都直接记在他的账上,所以既不用他奔波挂号缴费,也没人问他过敏史、病史这些信息。
庄奕被请进家属休息室喝了茶,然后就被告知病人已经送到病房了,住的是房。
当然,被主治医师拎过去痛骂这是无法避免的环节。
主治医师架着一副金边眼镜,翻着病例冷冰冰地说道:“急性上消化道出血,多发性胃溃疡并出血——喝了多少,不要命了?”
“哎沈哥,我们老板他心情不好,”小陈在旁边儿赶紧解释,“这不就一不小心就喝多了嘛。”
“一不小心,”沈医生扶了扶眼镜,冷嘲道:“怎么不再多喝点,那都不用往过送了,直接走殡仪馆得了。”
“这不是,上赶着给沈哥过来送钱的嘛!”小陈跟在李青海身边久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边轻车熟路地安抚着,边把人往远处带,“咱们这边儿说,别影响家属探望病人啊!”这边儿说着,还抽空给庄奕递了个笑,“庄奕啊,麻烦你先帮我照顾一下老板啊!”
庄奕对“家属”这个称呼过敏,皱眉看着小陈一路把沈医生拽走了,隐约听见沈医生冷着声音道:“……药物成瘾,还敢这么喝酒,真想死还送过来干什么?”
然后是小陈一迭声地赔礼道歉,声音随着两人的脚步逐渐远了。
庄奕在原地站了五分钟。
想了想还是转身往病区那边走去,现在就李青海一个人,万一有什么事没人陪着确实不行。
等小陈回来他立刻就走,庄奕默默地想。
病区那边也跟普通的公立医院不同,病房都是单人独间的,走廊里很安静,没有一点儿嘈杂混乱。
庄奕询问了护士,很快找到了病房。
李青海躺在床上,还没有醒来。
他的右手包上了纱布,左手上打着点滴。
庄奕搬了个凳子坐在他床边,见他头上也包了纱布,想起地上的血,伸手轻轻地把他的头拨动了一些,凑上去看了看,包的范围不大,应该是摔倒的时候磕的。
庄奕顺手给他掖了掖被子,把手臂压在被子外边儿,李青海的左手动了动,忽然收紧,一把攥住了庄奕。
“庄奕。”模糊的声音就响在耳边。
庄奕愣了愣,条件反射般地收手,李青海握得死紧,他没能挣开。
庄奕皱眉,顾忌着他这只手插着针头没用太大劲,扭头想叫他放开,却发现李青海的眼睛仍然是闭着的。
李青海双目紧闭,眉心却攒得很紧,苍白的脸上浮起一层细汗,干到起皮儿的嘴唇快速蠕动,不停地低喃着。
“庄奕,庄奕……”
李青海仿佛坠在了难以摆脱的噩梦里面,反反复复就是这两个字,左手越收越紧,指甲都深深嵌进庄奕肉里头。
庄奕再看他的右手,绷带阻止了攥拳的动作,但也在无意识地收紧,就跟要拼命抓着救命的稻草一样。
庄奕盯着他瞧了片刻。
最终妥协般地叹了口气,没再抽手,任由他就这么死攥着,伸出左手在他眉心深深的折痕上抚了一把。
李青海就跟得了解药一样,渐渐地安静下来,就是仍然死死地扣着庄奕的手。
庄奕随他去了,这时候手机响了一声,他拿出来一看,是《倾国倾城》剧组人员给他发来的消息,说他试镜过了,让明天就进组,抓紧时间把之前书童的戏份补拍一遍。
他把手机静音了,又刷了会儿微博,自从《星资讯》评选以后,他的粉丝数连日增长,他自己这几天没什么心情,都是邹凯拿他的手机拍一些生活照打上十八层滤镜发上去,今天吃什么饭、明天看了什么电影,下面总有黑粉带节奏,邹凯再登自己的小号率领粉丝们骂回去,他大小也算个明星,每天领着个小号交替着骂战,还乐此不疲,俨然已经有了粉头的架势。
——————
李青海是被压醒的。
胸口沉甸甸地,跟压了块大石头一样。
他睁眼一看,庄奕趴在他胸前睡着了,一手给他抓在手里,另一只手还握着手机。
这小子从小睡觉就不老实,睡的时候规规矩矩的,睡着以后上天入地简直无所不能,李青海经常不是给他一胳膊肘杵脸上,就是被他一脚踹醒,而且他还特别爱搂人,甭管睡觉的时候俩人离得有多远,睡一半保管整个人盘李青海身上去。
不良少年李青海当年打遍三中无敌手,又有严重的起床气,也就这么一个小孩儿敢在他睡觉的时候动手动脚的,还不会挨打。
李青海想起往事,嘴角忍不住勾了勾,左手手背却忽然一阵尖锐的疼,他看了一眼,液输完血液回流了,细长的输液管里头爬了一截鲜红的血线。
他床头就是叫人铃,按一下就有护士来给他换液,但是他没动,左手捏着庄奕的手贪婪地摩挲了一下。
护士来了庄奕肯定得醒,小孩儿这几年经历得太多了,一瞧见他就跟刺猬一样扎起全身的刺,怕不得掉头就走。
难得他跟小时候一样毫不设防地睡在他身边儿,李青海舍不得吵醒他。
回流就回流吧,也流不了多少血。
李青海忍不住又捏了捏庄奕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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