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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魔?在哪?”路明非茫然地朝四下望去。
但他只看到了遮天蔽日的火光,数不尽的人藏在火把后面,他们穿着用藤条编织的最原始的衣服和鞋,脸上挂着恶魔般的表情。
“是你啊哥哥,你不就是天底下最大的恶魔吗?”有人在路明非耳边轻声宣读。
“你看看他们每个人的表情,恐惧而快意,他们在害怕你啊!得到了这个能烧死你的机会,他们每个人都开心的不行!”
“是吗……”每个望着他的人都会露出一副狰狞扭曲的神情,仿佛在围观一个天底下最大的异类。
“恶魔!”有人高声呼喊。
“恶魔!恶魔!恶魔!”
所有人都开始大声怒吼,铺天盖地的谩骂与诅咒仿佛汇成恶意的海将路明非淹没,悲伤而窒息。
“原来我就是应该被烧死的恶魔啊。”路明非喃喃自语,他低头仔细一看,原来被高悬在十字架上、千夫所指的是自己啊,他才是人们恐惧与愤怒那个罪恶源头。
“可为什么我觉得他们看起来更像是恶魔?”路明非望向黑色海潮般的人群,他们每个人的脸都藏在火光之后,额头与双眼被炙热的火焰照得通红,像溢满了鲜血;嘴巴则藏在光亮背后的黑暗里,偷偷勾起冰冷的笑。
“哥哥你说对啦,你终于懂了,他们才该死!他们才是恶魔啊!”路鸣泽的声音在路明非的耳畔回荡,他开心地大喊,但声音立马被山呼海啸般的咒骂给盖过。
“哥哥,这是你的灵视,灵视里你只会看到自己最在意的事,我很开心这是你最在意的一幕。”路鸣泽欣慰地说。
“开心?因为我要被烧死了?”路明非问。
“骗你的啦,其实他们想烧死的根本就不是你。”
“那是谁?”
“是我啦!”路鸣泽俏皮地说,可以想象这个男孩此时一定吐着舌头嗤嗤地笑,“诺,哥哥你在那呢。”
路明非福灵心至,朝着人潮中不起眼的角落望去。
原来他正站在乌泱乌泱的人潮里,像是被投入大海的一颗细小的石子。
“那十字架上的是?”
“当然是我啦!哥哥,这次有我能替你难过,但下一次我就帮不了你啦……”
路鸣泽轻声诉说,好像是在告诉路明非:世界上只有我和你站在一边能替你分走悲伤,但我走后,你就是孤身一人啦,请默默承受下去!
路明非的意识回归到自己的身体里,周围是被愤怒与杀意冲昏头脑的人群,他们手上高举炙热的火把,枯草与煤油上的火焰燃烧的噼里啪啦,路明非的心也跟着噼里啪啦……
……像是碎成了一瓣瓣。
从十字架向上仰望和从十字架向下俯视是截然相反的两种感觉,前者藏在人群中,任凭你如何的声嘶力竭也会被拥挤的人潮马上吞噬;而后者高高在上,睥睨众生,但被万众唾弃。
路明非抬头看到了被高高钉在十字架上的路鸣泽,路鸣泽也在望着人群中的路明非,人群围成的海洋中他们隔海相望,遥遥对视。
“杀了他!烧死这个早已堕入深渊的恶魔!”有人激动地大喊。
于是数不尽的火把开始被扔掷到十字架的脚下,路明非想要阻止但被早已疯癫的人群挤得身子扭曲!
他高喊“停手”、“不要”,但无人回应。
“我很开心。”路鸣泽的四肢被钉在十字架上,鲜血如罂粟花瓣那样一簇簇落下,“我很开心,因为原来我的死才是让你最难忘的一幕,没事的哥哥,这次有你在,所以我好受的多。”
路鸣泽语气轻轻柔柔,嘴上说着开心,嘴角也挂着笑,但路明非分明听清了他话里竭力掩饰的哭腔与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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