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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清昼想了想,说:“他可能还有点感冒。”
“哦,你是等朋友啊。”老板娘反应过来他在等谁,口气有点迷惑,“他不是今天才来吗。”
“那麻烦你做个饭?”姜清昼试探着问,“稍微清淡点?”
“行嘞。”老板娘咧嘴笑了,露出大白牙,“半个钟头就好。”她说着又把刚套上的马甲给脱了,轻快地进了厨房。
姜清昼和她说话间已经站了起来,怔怔地站了会,发觉自己尚未习得照顾和沟通两项技能。
他站了会,去敲于丛房间的门。
“好了。”于丛的声音隔着门板变得很稀薄,一阵动静后,他包着个厚厚的牛皮纸包拉开门。
姜清昼手抵着门,没打算让人出去:“你先休息一下。”
“已经收好了。”于丛说。
姜清昼脸色和声音一起顿了下:“吃了饭再走吧。”
“你饿了吗?”于丛嘴唇还泛白,微微透着点青色,“那先吃饭吧。”
他无意识地舔了舔嘴上的死皮,迅速地接受了姜清昼的提议。
“外面很冷。”姜清昼看着他,整个身子挡住了向外去的路,也阻隔住四面乱窜的风,“你在房间先休息吧。”
于丛想了几秒,点点头,又抱着怀里的东西,单脚要往里跳。
姜清昼得以看清室内的全貌,不超过十平方的卧室而已,放了张双人床,一套桌椅,挂东西的简易衣架,已经干干净净,于丛除了那个牛皮纸袋和背包,什么都没带。
他撑着桌子想靠近床边,手里的牛皮纸袋忽然砰地响了声,底部不堪重负地散开了,姜清昼下意识地用手去接,手从他的腰侧掠过,想要捞住那些往外漏的东西。
几十张、甚至更多的打印纸倾盆落下。
姜清昼摸到他瘦得有些过分的腰,没什么肉,隔着布料和皮肉能清晰地感受到骨头。
他愣了愣,几张雪白的纸掉在地上。
实际上并非完全空白的纸,于丛小声地惊呼,姜清昼低下头,看见纸上打印了准备在“溯”上展出的一幅国画,是某个当代画家复刻了的八百年前的作品,右上角粘了块类似草纸的纸片,用别针固定着,能看出来草纸的色调和画布基本一致。
他抓住于丛的胳膊,声音低沉:“你坐好。”
于丛被他架着往后跳了几步,控制不住重心,坐在床上。
姜清昼拿过他手里已经空了的袋子,弯腰去捡散在地上的东西,一边捡一边整理,对齐每张纸的边沿。
他脸色晦暗不明,单手把那摞纸握着,眼神有点复杂地看着于丛。
于丛灰败的脸色搭配着空白的神情,有点勉强地朝他笑了一下。
姜清昼面上平静,心里的起伏和挣扎汹涌得要把人淹没,于丛的想法一览无余,他想找到类似每幅画画布色调的生纸材料,然后按照颜色的深浅做成地板装饰或背景墙,最后实现时间回溯的感觉。
他甚至看到了用各种生纸样品粘成拼图的试验品,效果很好,但很麻烦,损耗太高,价格也贵,用姜清昼的想法来说,就是不值得。
但他不想这么说,也不太想问于丛,为什么要搞这么麻烦的方案,以他现在的了解,于丛肯定会说:“纸艺好看。”
姜清昼大概能猜到他解释时候的表情,说纸艺好看、预算很高,绝对不会说是因为自己。
“你先休息,我出去一下。”姜清昼看上去和窄窄小窗外的天同样沉郁。
于丛张了张嘴,没来得及说什么,姜清昼已经出了房间,把门合上。
他有些脱力地坐着,脚踝处时不时有钝痛的感觉,夹杂着火辣带点痒的难受。
村里静得要命,关了门只能偶尔听见呼啸的山风,还有一点灶台上的活动声。
于丛又渴又饿,在卫生院时还困得睁不开眼睛,回到民宿本该松口气,却有种不真实的抽离感,他想着姜清昼为什么会来,想知道姜清昼在想什么。
这点困惑占据他全部大脑,大于如果姜清昼没来,他应该怎么回上海。
那摞纸被叠得十分整洁,放在靠近门口的桌子上,于丛抬眼去看,仿佛看到了另一个自己,被剥干净了放在桌面上展示。
它很明确地阐释了于丛对这个项目的认真严谨,好在姜清昼没见过他其他时候对待工作的样子,那点别有用心便不那么明显。
于丛靠着床头,肩膀稍稍塌下去,小心翼翼地、掩耳盗铃地思索着自己的用心在哪,不太想承认情感里对姜清昼的余温。
第章
姜清昼打着手机自带的电筒,踩着一路更深的水洼回了卫生院。
柜台前的人还在刷短视频,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你们刚才有给他开消炎药吗?”姜清昼说话时不带情绪,眉头还蹙着,看上去不怒自威。
“吃过了啊。”半吊子护士有种被质疑专业性的恼怒,“他下午摔的,接好了就给吃了止痛药。”
“再给我开点。”姜清昼心烦意乱,胡乱说:“止痛药,消炎药,还有感冒药有吗?”
护士盯着他:“这是谁吃啊?”
“刚才那个。”姜清昼含糊地说。
“他发烧了吗?”护士脸色严肃了点,“刚才走的时候怎么不说。”
姜清昼顿在原地,想了半天:“那退烧药也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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