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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着一声轰然的坍塌声,洗襟台的动静歇止了,山外拦着人们的玄鹰卫尽数撤开,然而人们相顾茫然,踯躅着往山前行去。
直到到了山脚下,青唯仰头看去,才发现洗襟台并没有被毁去,整座楼台仍旧矗立在未散的烟尘里,而适才被拆去的,只是登上洗襟台的阶梯。
三重楼台高筑,可是,再也没有人能登上洗襟台了。
这样也好,早已有人去洗襟台上看过了,这座楼台上没有青云,只有无法散去的雨雾。
天边的薄云酝酿着一场雨,细雨迷蒙浇下,山脚下,不知是谁第一个抬手,不知是谁第一个抬手,对着这座楼台无声揖下。
随后,士人、百姓、玄鹰卫、大臣,甚至远在上京的君王,也抬手合袖,对着失去了登台之阶的洗襟台拜下。
细雨缠绵不休,有人拜祭过后,很快离去,有人却愿意在将入秋山雨守着一份心静,停留片刻。
青唯透过雨雾朝洗襟台望去,目光却在对面山脚下定住。
朦胧的雨雾中,她看到一个眉眼温润的公子坐在木轮椅上,身后的书童背着书箱,正推着他离开。公子气质绝然,目中平静似已忘尘,很快消失苍茫的烟雨中。
“看什么?”
谢容与轻声问。
青唯摇了摇头,“没什么,我们也走吧。”
谢容与颔首,携着青唯的手缓步离开。
尘埃散尽,人已远去,余下一地烟雨不歇,赋予高台。
(全文完)
咸和十三年秋,辰阳。
温阡把最后一卷书收进书箱里,推门而出。
山下为他送行的乡亲们已经等了多时了,温阡展眼一看,为首一名鹤发鸡皮的老叟是镇长,大悦叔一家,还有菊弟、菊妹都来了。
镇长拄杖上前,将乡亲们三拼五凑收好的行囊交到温阡手里,叮嘱道:“你是举子,上京这一路上虽然有官府照应,自己还得多当心。”
“是啊。”
大悦叔接话道,“眼下世道乱,到处……
作者有话要说:
咸和十三年秋,辰阳。
温阡把最后一卷书收进书箱里,推门而出。
山下为他送行的乡亲们已经等了多时了,温阡展眼一看,为首一名鹤发鸡皮的老叟是镇长,大悦叔一家,还有菊弟、菊妹都来了。
镇长拄杖上前,将乡亲们三拼五凑收好的行囊交到温阡手里,叮嘱道:“你是举子,上京这一路上虽然有官府照应,自己还得多当心。”
“是啊。”
大悦叔接话道,“眼下世道乱,到处都有流民,陵川一带匪盗四起,北边似乎还要打仗,莫要说上京路上,就是到了京里,你也不能掉以轻心。”
温阡应道:“我省的。”
他们所居的地方是辰阳一个叫玉山的小镇,镇子傍山而建,犹如世外桃源。
玉山镇人多以修筑营造之业为生,数百年里,出过几名有名气的筑匠,其中一人就是温阡的父亲。无奈温阡父母早逝,他被镇上的叔伯们拉扯长大,到了进学的年纪,为他请来隔壁镇上的跛脚秀才教他学问。
温阡天资聪颖,非但在营造术上天赋异禀,课业上也是一日千里,秀才考了一回就中,三年后,他去府城参加乡试,桂榜出来,居然拿了第二,差一点就是辰阳的解元。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温阡虽然志不在仕,辗转思量了数日,还是决定上京参加来年的春闱。
镇长和蔼笑道:“你是我们玉山出的第一个举人,要是明年考中了,做了京里的大官,也算给玉山长脸了!”
又问,“罗校尉那边,你回信了吗?”
温阡点点头,“回了。”
罗校尉是辰阳军司的校尉。
辰阳的安置所十分破漏,说了几年要重修,今秋才等到户部播银子。罗校尉慕名到玉山请筑匠,一眼就看中了自幼跟着叔伯们修屋建瓴、已经小有名气的温阡。
安置所安置的都是多苦多难的流民,这是造福百姓的好事,温阡一口应下,连着几宿都在琢磨图纸该怎么画,应该用什么木料,甚至拿竹枝搭了个雏形,预备拿给罗校尉过目。
他刚准备动身去辰阳,紧接着传来中举的消息,会试就在来年春天,外间世道乱,许多地方的举子等不及年关就动身上京了。上京赶考,意味着放弃修筑安置所,可是,鹏程仕途在前,常人都知道该怎么抉择,温阡踌躇多日,最终决定写信给罗校尉,辞了差事。
众人又叮嘱了几句,来接温阡的官差就到了,温阡把书箱往背上紧了紧,回望山野一眼,跟乡亲们招了招手,跟着官兵走了。
从辰阳上京,本来要途径中州,无奈近来劼北闹灾荒,大量流民涌入中州,兼之陵川匪寇四起,在通往中州的商道上频频滋事,举子们只好从明州绕行。
也正因为此,从前士人们都是自行上京赶考,今年各州府都派了官差护送。
辰阳的官差把几名举子送到界碑,明州接应的已经到了,为首一人是个伍长,他把几人迎上马车,说道,“中州那边封了路,不少劼北流民被拦在关卡外,还有力气的就绕道来了明州,陵川的匪寇也一样,近来府城里不安生,前几天还闹了大盗,许多富户都被劫了。还有不少富家子弟被骗的,昨天我们抄了一个流寇窝,你们猜怎么着?被劫的人里就有城里富商的小儿子,都被饿成皮包骨了。”
非是伍长故意吓唬赶考的举子们,这些话是州尹大人亲自叮嘱伍长说的,所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读得起书的人,多数还是殷实人家出身,哪里知道世间疾苦呢?端看眼前这几人就知道了,除了温举人,身边都跟着伺候笔墨的书童。吓唬吓唬他们,省得他们到了府城不安生,被人劫了还帮着人数银子。
其中一个锦衣玉带的公子掀帘看了一眼,见马车后只缀行着寥寥几个官兵,不由皱眉埋怨,“既然如此,你怎么不多带点人保护我们?”
“别看我们只有几个人,只要穿着这身兵袍,没人敢招惹我们,明州在征兵呐!”
伍长笑道。
有人问:“为何要征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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