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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升脱口而出,“荀将军——”
“不可能!”
荀谌皱起眉,“张儁乂就在城下,张邈就算有此心,岂敢在两军夹击下赶来救援仓亭津?!”
“将军!快看!”
烟尘尽头的小路上,隐隐现出了“张”字大旗!
“敌军的援兵到了!”
“将军!”
陶升想不明白自己在那一瞬间为什么是心中有些欣喜的,但他立刻急促地催了起来,“我军远来疲敝——”
这是疑兵之计。
荀谌心里这样想到,他行军这样快,二张又无法遍布斥候,根本不可能这么快就得到消息,赶来支援。
但万一这支兵马就是来这里准备换防,甚至是接应渡河的辎重队呢?
那只玉一样的手狠狠地锤在了车轼上!
“传令撤军,”荀谌转过头去看了一眼远远的范城,“派人去城下,让他们立刻开城。”
“……如何开城?”
荀谌已经完全镇定了下来,但那张温和的脸上仍然透着遮不住的冰冷。
“告诉他们,此城城令与县尉皆已伏诛,叛军尽墨,”他说道,“若是现在不开城门,少顷玉石俱焚。”
战局已定,无论那是援军还是疑兵,都很难救得了这座大营。
但当冀州军如潮水般退去时,营中还有许多士兵在慌乱地翻过栅栏,想要逃到河对岸去。
他们当中的确有许多人就这样趟过黄河,仓惶地跑到了黄河南岸,尤其在他们见到远处出现了“臧”字大旗之后,逃过去的人就更多了。
他们身上带着伤,带着血,带着焦糊的痕迹,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满身湿透地奔向泰山寇的前军,并且歇斯底里地大哭起来!
那座营寨!他们没守住啊!将军的辎重还在里面!他们该怎么办才好!
他们的呜咽与号啕没有传得很远,至少没有令那支始终不曾靠近的骑兵听见。
荀谌站在城墙上,往下望了很久,直到夕阳西下,血红的光辉洒在了这片战场上。
“派几个人出城,去为陈子储收敛,”他说道,“还有,坚壁清野,征发民夫,将壕沟挖深。”
“将军?”
“他们今夜就会知道这个消息,”荀谌说道,“咱们也得做好准备。”
陆悬鱼得知这个消息时,整个人稍微是有点懵的。
但她立刻起身去寻张邈了。
这个时候,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反应,不同的想法,别人的不太好猜,但张邈她就能猜个差不多。
他整个人跑到营外面去了,而且是在营东的一片田野里,点了火把备了酒,一边流泪,一边在祭祀陈容。
“此真天下烈士!虽兵弱敌强,能屈其力而不能屈其节!”
他往地上洒了一觥酒,大声喊道,“子储!子储!是我误你!”
……看得出来张邈是真心的,但她还是要打断他。
“孟卓公,”她干巴巴地张开嘴,“咱们回营行吗?”
张邈抬头看她。
四十多岁的一个大汉,哭得稀里哗啦的。
“我本可以救他的!”
他嚷道,“我不知他竟会如此!”
“孟卓公,我有重要的事对你说,”陆悬鱼平静地弯下腰望着他,“军中尚有十日之粮,十日内咱们要打退援军。”
这位主帅愣住了。
“陈子储死了。”
他说道。
“我知道。”
她点点头,“仓亭津的大营也没守住。”
“陈子储死了,”张邈一字一句地说道,“他为你我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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