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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迹感慨:“方才一路上看见粥棚里的粥都那么稀,眼下还没事,再过十天半个月,恐怕会饿死不少人。”
小满将布囊紧紧抱在怀中:“公子,您可别大发善心将粮食都送出去了,这两千石粮食看起来多,可真送出去,救不活这全城的百姓。”
陈迹无奈道:“不用担心,真要救人也不能指望这点粮食。你不要将布囊抱那么紧,不然别人都知道里面有宝贝了。”
张铮坐在井口的石沿上感慨道:“羽林军和太子也是心大,昨夜竟能睡得着觉,换做我是李玄,就该连夜去挨家挨户买粮才是。不过,陈迹你若要接近太子,当下是最好的时机。”
陈迹眼神没有波澜:“先让他们饿一阵子再说。”
咚咚咚。有捶门声传来。
四人同时看向粮油铺子紧紧闭合的大门,外面传来呐喊声:“店家?店家!店里还有没有粮食?”
张夏低声道:“是齐斟酌的声音,他们来买粮了。”
片刻后,齐斟酌见没人回应,当即去敲隔壁铺子的大门。
却听隔壁伙计不耐烦道:“没了没了,昨夜全都被边军搜走了,想买粮食去别处,别来烦我们!”
齐斟酌怒道:“没有就没有,不能好好说话?信不信爷们把你这铺子砸了!”
说着说着,声音渐行渐远,似是被其他羽林军拽走了。
粮油铺子后院里,张铮在井边不屑道:“按他们这么买,黄花菜都凉了,现在最该做的是去找街坊邻居,挨家挨户的花重金购买家里余粮,或多或少还能买到一些藏起来的,粮铺这种地方,早就被边军搜刮干净了!”
小满斜睨他:“张大公子喜欢放马后炮,先前也没见你提买粮的事。”
张铮乐呵呵道:“这不是有小满在吗,哪用得着我?”
小满微微一怔,这张铮突然不跟自己吵架,反而拍起马屁来,她还有点不适应。
陈迹拍干净衣服上沾着的白石灰粉:“走吧,不管他们。”
几人趁天还未亮,悄悄出了粮油铺子。
一路上万家萧条,包子铺、早餐铺、面档,全都合着门板。一间间简陋的粥棚外,排着长长的队伍,排队的百姓也仿佛被阴魂吸走了阳气,了无生气。
小贩依旧出来摆摊,可摊位却无人问津。
正当此时,有两人与他们擦肩而过。
走出几步后,张夏忽然轻咦一声回头看去:“洛城人?”
陈迹皱起眉头,顺着张夏的目光看去,只看见两名健硕汉子在冬日里穿着一身单衣,大步疾行。
张铮想了想:“是不是从洛城过来做生意的商贾或者镖师?”
张夏闭目回忆:“不确定。我上次见他是在去年洛城的上元节灯会,文峰塔旁,他怀里抱着个小女孩,小女孩用红头绳扎着两个朝天髻,手中拿着一支彩色的风车……”
“另一个,我见过他两次,都是在东市。第一次,他从绸缎铺子出来,我正要进去;第二次,我骑着枣枣,他赶着刘家的马车迎面而过……”
绸缎、上元节、马车、刘家。
陈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却又一时间想不明白,到底哪里不对。
张铮好奇道:“也可能真是来做生意的商贾?洛城可是丝绸转运西域的第一站,不少商贾都在那里停留,而后前往太原府。”
“不对,”陈迹皱起眉头:“他手里没有拿碗,这么早出门不去领粥,必然有更重要的事情。”
陈迹抬脚跟上那两名健硕汉子,想要探寻究竟,他潜意识里只觉得这其中藏着惊人的秘辛。
然而刚拐过一个街角,陈迹忽然转身,领着张铮等人进了临街刚卸下门板的牙行铺子。
铺子斜对面,一名疤脸中年人与那两名汉子擦肩而过时,似乎往两名汉子手心里塞了什么东西。
张夏转头看去,疤脸中年人赫然是老吴,那个疑似毒杀陈家三十四口人的边军偏将!
陈迹心中莫名惊悸,陈家三十四口、边军的偏将、洛城来的汉子,这其中到底有何关联?
不对不对,还有靖王送给边军的棉手套,想要为靖王复仇的边军将士……固原仿佛一个巨大的迷宫,而这错综复杂的迷宫只有一个出口。
偌大的固原城,能活着走到那个出口的,寥寥无几。
他低声说道:“你们先带着粮食回去,我跟上老吴看看他要去哪,老吴或许就是边军维系各方的纽带、解开谜底的关键。”
说罢,陈迹转身出门。
他从门外小摊经过时,拿起一顶斗笠戴在头上,摊主正要呼喊,却见二十枚铜钱叮叮当当落在摊位上。
待摊主再抬头寻找陈迹身影时,陈迹已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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