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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瑞凤直截了当地说道:“齐市长,我已经让市煤炭局局长林华南停职反省了。”
齐永林听到这话,震惊得瞪大了眼睛,嘴里刚喝进去的一口水瞬间呛了出来,好不容易缓过神来,他略带责备地说道:“瑞凤同志,这么大的事,你怎么提前不给我打个招呼。”
王瑞凤神色坦然,回答道:“齐市长,我这不是刚让他停职,就立刻到您办公室汇报了嘛。这点规矩我还是懂的。”
齐永林微微皱眉,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瑞凤同志,都停职了再向我报告还是懂规矩?林华南可是正县级的市煤炭局局长,享受正县级待遇,他是市管干部。要让他停职,得市纪委或者市纪委常委会拿出意见才行啊,这得经过集体研究。你应该知道,林华南的兄弟可是咱们市纪委书记林华西啊。我这儿你可以随意一些,但对华西,还是要有起码的尊重嘛,你这么做可是违反程序的。”
王瑞凤毫不退缩,认真地说道:“齐市长,我正是顾及到林书记的面子,才决定让林华南停职回家。您想想,华西书记身为纪委书记,有些事情他需要避嫌。而且林华南的问题,可不是停职反省这么简单,他很可能涉嫌严重的违法犯罪。”
齐永林听后,心中有些生气,但还是尽量克制着。毕竟争取林华西在市委班子里的支持至关重要,林华西在市委班子里位置特殊,若能得到他的支持,市政府的话语权也能得到提升。他看着王瑞凤,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瑞凤同志,规矩还是要有的。你都说了,可能涉及,那就说明还没有证据嘛。换句话说,不管他是否严重违纪违法,都应该由纪委来追究责任。纪委怎么追究那是他们的事。干部违法违纪的处置,得按规矩来。听我一句劝,把林华南的事情交给市纪委去处理。我亲自给林华西同志打个电话,请他处置,然后让华南同志亲自到你办公室里做深刻检讨。”
王瑞凤摆了摆手,说道:“齐市长,这个时候不是他向我做检讨的事了。我估计临平公安局明天就会找到他头上。现在我让他回家,是让他抓紧这最后的自由时间,好好交代一下后事。”
齐永林惊讶地站起身,急忙问道:“什么意思?这件事情你还通知公安局了?”
王瑞凤镇定自若,不慌不忙地说道:“齐市长,林华南这个同志问题非常严重。他利用手中的权力,肆意控制计划内煤炭和计划外煤炭的比例,导致计划内与计划外煤炭价格差距巨大,整个东原市的煤炭价格一片混乱,咱们的电厂损失惨重啊。具体情况我已经让秘书写了一份情况报告,稍后会交到您手上。”
齐永林虽有不满,但还是尽量保持着面色平和,说道:“瑞凤同志,你现在连证据都没有,就妄加猜测公安机关要找他,断定林华南有问题,这不太妥当吧。要控制林华南,至少得有人指证他存在受贿等违法违规事实才行啊。”
王瑞凤微微皱眉,说道:“齐市长,您怕是太忙了,没来得及看省委、省政府关于整顿经济秩序的文件。行业主管部门对行业领域内造成的价格混乱、市场波动,应当承担领导责任。市煤炭局对东原市煤炭价格乱象不仅不管不问,甚至还是整个价格混乱的主要制造者。就拿标准的煤炭价格来说,计划内的煤炭价格本应是30元一吨,但市场上的煤炭价格却达到了60元一吨,而计划外煤炭的出厂价才20元。就按一个正常人的思维来看,这其中肯定有问题。我作为分管副市长,又是整顿经济秩序领导小组副组长,如果我都不管不问,还有谁会管呢?靠纪委,还是靠市委市政府?要是像林华南这样的同志还能继续在岗位上,那不是咱们发现了问题没有采取措施嘛。那就是我们当领导的失职。齐市长,这么说吧,无论公安机关能不能查出林华南涉嫌违法违规的证据都不重要,仅仅煤炭市场管理混乱,他这个煤炭局局长都必须拿下。”
齐永林缓缓起身,走到办公室门后,拿下挂在门后铁钉上的一张帕子,轻轻擦了擦额头,又缓缓的折叠了起来,无奈地说道:“瑞凤同志,你这么做,林华西同志那边面子上不好交代吧。”
王瑞凤不屑的笑了笑,说道:“您的意思是让我向林华西同志交代?齐市长,您搞反了吧?作为市纪委书记,曾经的省煤炭局副局长,林华西同志自己应该反省,对亲属是怎么管理的,对煤炭业务是怎么监督的。这么多年,问题一直存在,他难道会不知道?”
齐永林听完,眉头紧紧拧在一起,嘴唇微微颤抖,半张着却一时说不出话来。他心中暗自感慨,这个王瑞凤这张嘴就像刀子一样锋利,别人是刀子嘴豆腐心,她却是嘴如利刃,心如钢刀啊。
齐永林尴尬地笑了笑,说道:“瑞凤同志啊,我并不是为了包庇谁,我是出于好心。你在东原市现在的身份是副市长,代表的是东原市人民政府,一言一行都有着重大影响。领导干部最重要的是什么?是要平衡各方关系呀。你现在停了林华南的职,还通报了公安机关,这让林华西同志的面子往哪儿放?你总不能为了公家的事,把私人关系都得罪光了吧。瑞凤同志,你这样做,最后没人会念你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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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瑞凤听到齐永林如此这般说,心中一阵鄙视。刚到东原市的时候,她对齐永林还是颇为尊重的,但随着时间推移,对他也有了别样的看法。
王瑞凤直言道:“齐市长啊,我是抓工业的副市长,整个东原市的国有企业、民营企业都存在不少问题。煤炭可是现代工业的基石,煤炭价格紊乱,给整个制造行业带来了巨大的麻烦和挑战。这些问题明明是可以避免的,可就因为某些干部私心太重、能力太差,甚至我怀疑存在腐败行为,才导致我分管的工作难以出成绩。我没成绩也就罢了,可耽误的是整个东原市的发展。这样下去,恐怕干部不会说我的好,群众也不会说我的好,省里领导也会也有意见。几年过后,大家只会说王瑞凤这个分管副市长,啥也没干,净扯犊子了。”
齐永林自然听出了王瑞凤话里的暗讽,说道:“瑞凤同志,国有企业的问题不是东原市独有的,也不是临平县煤炭公司一家的问题,全省乃至全国的行业都存在这样那样的问题。你今天解决了煤炭公司,明天还能去解决纺织厂、棉纺厂、化肥厂?关键还是要从制度上解决,靠个人英雄主义是解决不了根本问题的。在国有企业这一点上,我可以这么说实话,腐败是普遍现像,毕竟兜里的钱是国家的,谁不想着多捞一点。这个关键还是要看制度,要逐步的完善制度。”
王瑞凤不依不饶地说道:“正是因为这是普遍现象,我们才更应该及时出手,避免它滑向更深的深渊。齐市长,您算过没有?一吨二三十块钱的差价,一年一二十万吨,这里面的黑洞恐怕已经是深不可测了。整个东原市又有几家国有企业一年能达到这个利润水平?现在我向您报告,一是惩治不法的中间商贩,二是严惩负有领导责任的市煤炭局局长,这是我作为分管领导的态度,请市政府考虑。”
没等齐永林表态,王瑞凤又接着说道:“齐市长啊,去年整个东原市工业企业考核在全省接近倒数第四。要不是平安县、光明区和曹河县这几个地方撑着,咱们恐怕就是倒数第一了。到时候,脸上不好看的,恐怕不只是我这个分管副市长吧。”
齐永林见王瑞凤铁了心的要收拾林华南,也深知她的性格脾气。往正面说,是眼里揉不得沙子;换个说法,就是政治上还不够成熟。齐永林自然不想因为林华南、林华西的事得罪背景深厚的王瑞凤,再加上全市工业企业排名在全省倒数也是事实,于是感慨道:“瑞凤同志,作为市长,对分管副市长能够积极工作,我肯定是支持的嘛。我想强调的是要注意方式方法。这样吧,这件事情原则上就按照你说的办,然后再看看公安局那边有没有实质性的证据。到时候真正的处理结果,还是得由纪委来定夺。”
王瑞凤斩钉截铁地说道:“该讲的程序肯定是要讲的,我个人也不可能凌驾于组织程序之上。但我向您表个态,作为分管副市长,我坚决不允许林华南再回到煤炭局。”
王瑞凤说完,转身大步走出了办公室。齐永林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暗自思忖:这个王瑞凤,真是不懂规矩。不过事到如今,林华西从来也没有找过自己。上次林华南被联合调查,还是秦大江找了自己两次,自己才签的字。平日里,自己和秦大江亲如兄弟,每次组织牌局,落座之后,位置上就已经放好了钱,再加上逢赌必赢,每次收入都是大几千块。这些钱自然不可能是林华南的工资所得,其中缘由,自己心知肚明。
齐永林端起茶杯,轻抿一口,心中想着:“林华西,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来不来找我。看来这个林华南必定是要二进宫,能不能全身而退,那就看林华西的态度了。”
茶杯还没放下,就传来一阵敲门声。齐永林放下茶杯,喊道:“请进。”
市审计局局长秦大江面色焦急地走进办公室,说道:“齐市长,不好意思,事情紧急,我没提前给您预约。”
齐永林刚刚听王瑞凤说让市煤炭局局长林华南回家停职反省,见秦大江如此模样,心里大概明白了几分,便说道:“你是为捞人的事情来的吧?”
秦大江尴尬地笑了笑,说道:“市长,这次又给您添麻烦了。事情出得比较急,我了解清楚后就赶忙来向您求援啊,齐市长,这个忙您一定要帮啊。”
齐永林说道:“大江啊,林华南和你关系好不假,但毕竟不是亲兄弟嘛,他的兄弟林华西到现在都不露面。皇上不急太监急,说不定人家华西同志现在直接去找市委领导了呢。”言下之意,也是在暗示秦大江,说不定林华西已经去找市委书记了。
秦大江着急地说道:“齐市长,我可不是为林华南来的,我是为我家兄弟秦大海来的。”
齐永林满脸诧异,问道:“你的兄弟?秦大海?他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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