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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3章 日耳曼尼亚人皇之死7（第1页）

谷仓的木梁在七皇灵压下发出濒死的呻吟，腐锈的农具架“哐当”倒塌，溅起的尘土在日冕皇的金焰中凝成细小的火星。汉娜蜷缩在夏薇的黑气茧中，后腰的溃烂已蔓延至肋骨，淡金色的灵核泪顺着下巴滴落，在地面蚀出细密的坑洞——她的生命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流逝，如同沙漏里最后的沙粒。

“顽劣至此，难怪人皇血脉会沦为巫师的皮囊。”日冕皇的金乌虚影展开遮天蔽日的翅膀，每片羽毛都流转着恒星坍缩的光芒，“你可知灵脉污染的根源？那些被你称作‘同类’的巫师，每一次吸收灵能，都是在给高维古神的触须输送养分。”

它尖喙猛地指向谷仓外，毒瘴翻涌的天际突然裂开一道缝隙，露出里面蠕动的暗紫色组织——那是古神的一部分躯体，正通过灵脉网络缓慢渗透，“他们不是在‘生存’，是在为古神凿开入侵的裂缝！你300年被教廷追杀，可曾想过，那些火把与银剑，最初是为了斩断这层联系？”

汉娜咳出一口血沫，却突然笑了。她的笑声嘶哑得像生锈的铁片摩擦，在七皇的威严中显得格外刺耳：“所以你们就要我献祭？像张牧之那样，把自己榨成灵脉牢笼的钥匙？”她抬起溃烂的手指，指向日冕皇脚下的阴影，“你敢说绝地天通计划没有代价？龙国的洪水淹死了多少人？那些被灵脉牢笼困住的怪物，难道不是古神弃掉的残肢？”

猪皇的业火突然暴涨，将半面谷仓烧成焦黑：“放肆！人类与古神的战争，容不得你这等叛徒置喙！”

“叛徒？”汉娜的瞳孔因剧痛而收缩，却亮得惊人，“我至少知道自己在为谁而活。你们呢？”她的目光扫过七皇的灵体，最终落在禹皇那模糊的虚影上，“张牧之献祭时，燕京的洪水漫过几十层楼，那些在洪水里泡胀的尸体，可曾入过你们的眼？”

夏薇的黑气茧突然剧烈震颤，谷仓外传来沉闷的轰鸣——不是古神的咆哮，而是海浪撞击陆地的巨响。汉娜的嘴角扯出一抹决绝的弧度，灵核泪在空气中蒸发成淡金色的雾，与远处的涛声共振：

“你们说巫师该死，因为他们是古神的傀儡。可绝地天通计划触发的全球海啸，此刻正在北海积聚。那些被灵脉抽空后崩塌的海床，那些随洪水而来的古神残肢……你们以为是‘净化’，其实是给了它们更广阔的温床。”

她的手掌按在地面的青苔上，禹皇虚影的水流突然逆流，在谷仓中央汇成微型的海。海浪里漂浮着无数透明的灵脉结晶，每一颗都映出巫师吸收能量的画面，以及古神触须因此膨胀的纹路——那是她300年作为巫师，用灵能感知到的“真相”。

“我不会献祭。”汉娜的声音混着涛声，像来自深海的誓言，“但我可以让洪水改道。那些被你们称作‘污染’的灵脉能量，那些绝地天通计划溢散的海啸之力……我会把它们拧成绳子，勒断古神的触须。”

日冕皇的金焰骤然凝固：“你要利用洪水？那会毁掉半个欧洲！”

“总好过让古神把整个世界变成它们的育婴房。”汉娜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灵核泪却愈发璀璨，“我是巫师，是被你们唾弃的‘污染者’。但我至少懂一件事——对付怪物，有时需要比它们更疯的手段。”

谷仓外的海啸声越来越近，仿佛有无数头巨兽在撞击堤坝。夏薇的黑气茧突然散开，将汉娜托向半空。七皇的灵体在涛声中躁动，而汉娜的身影已与远处的洪涛融为一体，只留下最后一句低语，像在对三百年前被追杀的自己告别：“教廷的火把烧不尽的，就让洪水来洗吧。”

谷仓中央的微型海面突然沸腾，禹皇那模糊的虚影骤然凝实。他麻衣下渗出的水流不再是山河社稷图的虚影，而是化作一颗恒星般巨大的水球，每一滴水珠都折射出不同时空的洪涛——有女娲补天时的天倾之水，有大禹治水时的九州洪浪，最终定格为末世历元年淹没半个燕京的浊流。

“胡闹！”

随着一声沉喝，水球骤然收缩，定海神针的光影从球心射出，如银链般缠绕向汉娜。那些与洪涛共振的涛声瞬间被掐断，谷仓外的海啸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捂住了嘴，只剩下令人窒息的死寂。定海神针的光影触碰到汉娜透明的躯体时，发出玻璃摩擦般的锐响，夏薇的黑气茧剧烈震颤，表面浮现出蛛网般的裂痕。却依旧被夏薇的能量支撑着。

“夏薇！”禹皇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水流组成的面容第一次露出清晰的怒意，“你是天蛾人的至高者，奉尊主之命协防灵脉，难道你们尊主的意思，就是纵容此人以洪水祸乱欧洲？”

夏薇指尖的叩击声陡然加快，与牛皇的嗡鸣形成对抗的频率。她深黑的瞳孔倒映着不断收缩的光影，语气却依旧平静：“禹皇陛下，神圣罗马帝国的人皇血脉那么久才出一个。好不容易抓住，总不能让她像夸父那样，死得毫无价值。”

“价值？我看你是想看欧洲尸横遍野才称心如意。”禹皇的水流躯体猛地膨胀，定海神针的光影骤然收紧，“你难道不清楚她要引的洪水藏着多少古神眷属？那些被历次绝地天通计划剥离的触须碎片，全在北海海沟里蛰伏！”

话音未落，水球突然炸开，一道熟悉的身影从水汽中走出——张牧之依旧穿着那件染血的西装，铁链在他身后拖出长长的水痕，每一步都在地面蚀出细小的血洞。他走到汉娜面前，被钩子穿透的下巴还在渗血，声音却带着一种近乎温柔的沙哑：“孩子，我知道你不甘心，但是你如果是绝望的灾民，是不是也想被拯救呢？”

汉娜的身体已经透明得能看见骨骼，灵核泪却像凝固的金珀，映出张牧之身后的铁链。她突然笑了，笑声里混着血沫：“可我不是灾民...还是那句话，要么杀了我，你们继续找人皇血脉，要么救我...让我和皮特长相厮守。”

这句「关我屁事」的发言，让聪明了一辈子的张大总统不由肩膀猛地一颤。毕竟这就代表夏薇不可能再去庇护她了——汉娜可以任性，但是夏薇却不可能无条件纵容对方的胡闹。

日冕皇的金焰骤然化作亿万道锐芒，如恒星坍缩时的引力场，从四面八方绞向汉娜。她透明的躯体在金光中发出玻璃碎裂的脆响，灵核泪凝成的金珀被挤压成薄片，映出无数扭曲的光斑——那是她寄宿在叶莲娜与莫蒂西亚体内时，被强行撕裂的记忆碎片。

“啊——！”

尖叫刺破谷仓的死寂，却在金焰中被碾成细碎的声波。汉娜的意识在剧痛中翻滚，最先浮出的是末世历元年的布鲁塞尔五十年广场：废墟里的黄色野花沾着雨水，叶莲娜蹲在花丛前笑，金发被风吹得贴在脸颊，而皮特蹲在她身后三米处，手里攥着偷来的抗生素，指尖在药盒上反复摩挲“弗杜贝尔格”的刻字。那时她刚寄宿进叶莲娜的脊椎，像颗寄生的种子，迫使这个见习外交官在每次看见皮特时，心脏都会抽痛——她以为是命运的牵引，后来才懂，那是汉娜藏在神经深处的渴望。

“别碰我！”记忆里的叶莲娜突然推开皮特，高跟鞋踩碎一朵野花，“你不过是个药剂师，以为我真会看上你？”刻薄的话语从红唇里蹦出，可汉娜藏在瞳孔深处的倒影，却死死盯着皮特被雨水打湿的领口，那里别着半枚生锈的药剂师徽章。她在挣扎，用叶莲娜的傲慢对抗汉娜的执念，就像用外交辞令包裹住溃烂的伤口——后来亨利出现时，叶莲娜扑进他怀里的瞬间，汉娜在意识深处发出无声的呜咽，看着皮特手里的抗生素滚进泥里，药盒上的刻字被雨水泡得模糊。

金焰绞得更紧，汉娜的肋骨在透明的皮肤下寸寸断裂。记忆碎片突然切换成末世历四年的圣于贝尔区药房：莫蒂西亚举着微型摄像机，镜头对准皮特调试药剂的侧脸，他指尖的银质打火机泛着冷光，随口说着“氢化物中毒者的杏仁味是苦的”。那时她寄宿在莫蒂西亚的右肺，能透过这具躯体的喉咙，尝到皮特递来的樱桃酒——酸甜里混着苦杏仁的涩，像极了他既温柔又危险的眼神。

“皮特，你说爱一个人，会愿意为她对抗全世界吗？”莫蒂西亚的声音在记忆里发颤，镜头却始终没离开皮特的脸。汉娜借着这具躯体的嘴唇，把这句话问了出来，可没等皮特回答，结果她就被彼得罗夫娜吞噬殆尽。

“不……不要……”

汉娜的躯体被压缩成半米高的光球，灵核泪彻底液化，顺着金焰的缝隙渗出来，在地面汇成小小的水洼。水洼里突然映出巴伐利亚的雪：被三只独眼乌鸦追杀时，她的碎花裙沾满血污，而皮特举着消防斧冲过来，斧刃劈碎乌鸦的瞬间，他后颈的伤疤在雪光里泛着红——那是三年前为叶莲娜挡酒瓶时留下的旧伤，此刻却成了汉娜记忆里最烫的烙印。

“跟我走。”皮特把她裹进大衣，怀里的温度透过布料渗进来，混着消毒水与烟草的味道，“我们住在布鲁塞尔那里是GpA直辖领，到那里就安全了。”

可她知道自己不能。巫师的灵脉在体内疯长，每靠近皮特一步，就有无数细小的触须从皮肤下钻出，像要把这个愿意接纳她的男人也拖进深渊。所以她在药盒里留下吕根岛的坐标，用莫蒂西亚系采访本的结法，把信纸折成不会盛开的花——她以为那是告别，却没想过会以这样的方式，在记忆里反复咀嚼那片刻的温暖。

金焰突然凝成绝对的黑暗，连光都被吞噬。汉娜的躯体只剩拳头大小，灵核泪的最后一点金光里，浮起末世历四年深秋的吕根岛：皮特背着她踩过结冰的海滩，海鸟在灰云下盘旋，他说“等开春就修座木屋，养一只羊，就叫雪球”。那时她缩在他的大衣里，偷偷用灵能在他后颈烙下隐形的印记——不是巫师的诅咒，是她能想到的、最笨拙的羁绊。

“皮特…为了你，我尽力了…”

呢喃消散在黑暗中。日冕皇的金焰骤然收紧，光球在极致的压缩下发出最后一声轻响，像气泡破裂在深海。灵核泪彻底蒸发，混着谷仓外海啸的余韵，化作淡金色的雾，飘向北海的方向——那里有吕根岛的海滩，有皮特可能在等待的木屋，还有她始终没说出口的那句“我也想和你养一只叫雪球的羊”。

谷仓里只剩下七皇的灵体与夏薇的黑气。禹皇的定海神针光影悬在半空，尖端还沾着几缕未散尽的金雾。张牧之盯着地面那片被灵核泪蚀出的坑洞，铁链拖过的水痕里，浮着一片透明的鳞片——那是汉娜缩在皮特大衣里时，从尾椎骨蜕下的第一片巫师鳞甲，此刻在水光里闪了闪，化作虚无。

夏薇的黑气茧彻底碎裂，她深黑的瞳孔里映着空荡荡的金光轨迹，指尖的叩击声停了。过了很久，她才轻声开口，声音里带着天蛾人特有的、非人的空灵：“她最后看见的是吕根岛的海吧。”

日冕皇的金乌虚影缓缓敛翅，冠羽上的火焰暗了暗。谷仓外的海啸声不知何时已经退去，只剩下风穿过破窗的呜咽，像谁在反复哼唱一首没结尾的歌谣——那是汉娜寄宿在莫蒂西亚体内时，在药房里哼过的巴伐利亚民谣，那时皮特正在调配药剂，没听见她唱“obsiekommtausNebeloderFlammen”（她从雾中来还是火中来）。

禹皇的水流躯体重新变得模糊，定海神针的光影化作水汽，融入谷仓角落的青苔。张牧之转身走向水汽深处，铁链拖过的地面，那串蚀出的血洞正在愈合，只留下淡淡的水痕——像有人用指尖在尘埃里，画了个没完成的爱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