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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匆匆,正如江河滚淌而过。
每个生灵不过是这其中的一簇浪花,尤其是他们,小水滴样的卑微人物,在滔滔河水里瞬息消亡。
男孩手里掰扯狗尾巴草,坐在河流旁的大石块上。
有时会扔点草屑到河水中,沉默望着扔下的草屑被河水吞噬。
亦如他们的生命。
“找到你了,嘿!”提着酒瓶的男人打招呼。
“往那边挪点,这么大块石头就给我留这屁大点地方,都不够我半个屁股坐的。”
男孩满不情愿挪开身体,另一边的男人毫不客气地坐下。
抛着酒瓶。
“你来干嘛?”
“没大没小的,我是你爹,我不能来看看我家小子?我就猜到你在这里,你以前最喜欢和云泽在这地方玩,你两还老喜欢站在这块石头上往河里撒尿,我没说错吧?”
“咋不说话啊?小子。”见自家儿子依旧沉默,男人又问。
男孩起身,似乎不打算说一句话。
“陈和!”身后,他父亲的语气不再是嘻嘻哈哈,低沉地喊出男孩全名。
男孩回头,眼珠子缓缓转过来,盯住他的父亲。这个年纪的孩子本该是最无忧无虑的时候,难以想象他为什么会拥有这种死寂可怕的眼神。
如恶鬼。
连男人心底都狠狠打了個寒颤。
“很生气对不对?”他同样盯住男孩的眼睛。
分明是父子二人的对视,应当是亲密无间形如兄弟的。可此时的他们,像丛林里老兽与幼兽的相遇。
“是啊,我很生气。”男孩轻声说。
“可这也是伱教我,生气没有用。至少弱者的生气是无用的,挽救不回任何人。不是吗?怎么,觉得我成天摆着那副脸又看厌倦,打算把我变回曾经苦大仇深的样子?”
男人耸肩。
把手里拿着的酒瓶子往大石头块上一放。
“喝。”
“喝完我再教你点别的,你会拒绝我任何事,只有这件事你不会拒绝。”
男孩走回来,坐到先前石块上的位置撬开酒瓶。
白酒的浓郁清香扑面而来,一口一口,他没有喝过酒,只觉得这液体灌进去像有团火在喉咙里、在胃里燃烧,大山里初春的寒气被赶出身体,全身上下都是暖和的。
酒瓶被男人一把夺走,他仰头灌上几口。
“小子你还差点火候,别把自己搞醉了,我不希望我接下来的话说给个醉醺醺的臭小子听。”
“你救不了云泽,不止是你,大家都救不了他。没人希望那么乖、那么好的孩子去死,但事实如此,河神选择了他。”
“一开始选的……不是他吧?”
男人一怔。
“不是周云泽,是陈和,我说错了?因为他的父亲在镇子里没有话语权,而你有,换名单对你而言轻而易举吧?你们对外说祭祀祭祀,换取那怪物来保佑镇子,可那怪物不过是学着他自己都不明白的路,哪里懂得选祭祀之物,只知道小的少的,要一对儿。”
“所以你生气是因为这个?”
“你认为是吗?”
“不是,你不会因为我用他人性命换取你的性命而生气,更不是因为云泽而生气。你应当是为镇子如今的现状的愤怒吧?怒其不争?”男人想了半天,蹦出个诡异成语。
“想法很好。那么,我再问你,没有崛起者,我们如何抗衡那头怪物。若不是它学习新的路途,莫名其妙给自己封个河伯名号,要求镇子每段时间供出一男一女两个孩童。你认为,我们的镇子与这条何沿途的其余村庄镇子的结局会有不同吗?”
“全部化作血食。”男人一字一顿。
“是啊,我们既然无法反抗,那调换什么名单,谁去送死都一样,没有差别。”陈和摊手,“你们话是这样说,行动又不一样。偷换名单的事不止发生在我身上,我大概是第三个被换下来的人,替换去死的同龄人大都地位低微,但我看了看换下来的人中好像只是我……不对,是只有你在镇子里话语重些。另外两个孩子的父母亲很平凡,明明是当替死鬼的家庭,让他人做了替死鬼。”
“所以有时候我会想,你们留人的标准是什么?”
男人微醺,听见自己儿子陌生的话,笑出声。
“哈哈哈!你小子什么时候知道的?算了,你应该是一开始就知道了,只是这件事发生在你身上,你才终于忍不住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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