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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龚氏老弱安全,共叔武气势陡然一收,萦绕“图德哥”周身寒意如潮水退去。
他力竭般瘫坐在地,冰晶被他快速恢复的体温融化成汗液,顺着皮肤一道道淌下。
不多时,“图德哥”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殷红的血也被稀释成了浅粉。
“图德哥”已经顾不上这点。
“龚云驰——”
眼神凶戾,似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
“你居然早知道了!”
龚骋只留下一句。
“你好自为之吧。”
兵卒将“图德哥”拖去见主上。
龚骋跟在共叔武身后,叔侄俩一前一后穿过在打扫的战场。康国士兵埋头干活儿,受伤的全部抬上简易担架送伤兵营,已死的挖出来,尽可能找到原版尸块拼凑在一起,用长布包裹好也送去伤兵营,待军医空出手将他们尸体缝合,方便全须全尾下葬。对敌人就没那么友好了,只剩半口气的补刀、伤势太重的补刀、嘴犟不肯投降的补刀……
敌人死多少,在他们眼中只是一串数字,但朝夕相处的袍泽走了,便是莫大打击。
龚骋看到有人抱着半截尸体失声嚎啕。
两军开战不啻于打开一台绞肉机。
能全须全尾下葬的都是幸运儿。
更多的只剩一截手臂、一条腿、一颗脑袋……脚下的泥地能吸饱人血,敌我双方的皮肉混合在一块,分不清生前谁是谁。龚骋还看到有士兵情绪崩溃,捡起身边的刀子就冲一串俘虏冲过去,要不是押解俘虏的士兵眼疾手快,地府kpi高低还要涨几个数字。
龚骋始终不发一言。
康国士兵效率高,临时帐篷已经搭起来。
共叔武指着其中一顶道:“进去。”
龚骋抬手将布帘掀起,正要弯腰进去却停下来,他问:“二叔,祖坟会有我吗?”
共叔武反问道:“你不怕祖宗打?”
龚骋叹气:“这倒也是。”
这些个先祖脾气一个比一个爆炸,他厚着脸皮入祖坟,先祖们在地下也会气活过来:“有件事情,忘了跟二叔说。你当叔公了,我有个女儿,不过你可能不喜欢……”
共叔武对此颇为意外:“祸不及子嗣,你混账不代表她也混账,不管怎么说这孩子也是龚氏子弟。只要她长大不像你这般气人的性格就好。你那什么入祖坟的话也不用乱说,主上为了大计,她也不会轻易杀降。你日后当个白身庶民,安安分分给先祖守灵都行。”
龚骋是大哥唯一的血脉了。
念在大哥的份上,他也希望龚骋能活着。
自己一辈子养着这混账也行。
龚骋失笑:“她母亲是北漠女子。”
共叔武刚下去的火气又上来了,克制想给龚骋大逼斗的冲动,眼眶火焰跳动频率直线上升,好半晌才缓和:“……你这混账!”
若是可以,真想掐死这小子。
共叔武牙齿磨得咯吱咯吱作响。
最后还是咬牙道:“……稚儿无辜、妇孺无辜,你二叔我再怎么着也不至于对老弱下杀手。还有什么话你一次性说完行不行?”
龚骋笑着问:“祖坟朝哪个方向?”
共叔武道:“东南方。”
龚骋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共叔武嫌他墨迹,给他一脚,踹进营帐关着:“处理好你旧主,回头再修理你!”
与此同时。
沈棠也再次见到了故人。
她跟图德哥的缘分可以追溯到十二岁。
期间也因为各种契机见过几面。
如今再见,却是眼下。
她是胜利者,而他是战败者。
沈棠跟他打招呼。
“阔别多年不见,乌元郎君风采依旧。”
听到沈棠称呼自己为“乌元郎君”,“图德哥”反应迟钝,慢了一拍才想起来“乌元”这个假身份是图德哥在质子时期给他自己取的假名。自从回到北漠,便弃之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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