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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雪宁往前走了两步,脾气上来,实在觉得心里有点过不去,扔了伞弯了腰,干脆两手一捧从地里团了个雪球,便朝萧定非打去!
萧定非哪里料到横遭惨祸?
他叫嚷起来:“哎你这姑娘怎么回事?说不过人就动手,你还是君子吗?我这可是这两日刚买的衣裳,杏春楼的姑娘昨儿才夸过好看的!别,哎,别打啊!”
姜雪宁哪里肯听?
一句话不说,只一意团了雪球打他出气。
萧定非爱惜那衣裳,不由抱头鼠窜,一路朝着张遮的住所去,一面跑还一面喊:“打死人啦,打死人啦!”
姜雪宁不疾不徐跟在他后头,谅他不敢还手。
没两步便到张遮那边,小宝正好在屋檐下站着,张遮也才从门里出来。
远远见着张遮,姜雪宁收了手,跟什么事儿也没发生过似的,从外袍已经被雪打了个狼藉的萧定非身边经过,到屋檐下站着,又恢复了一副良善模样,熟稔地打了招呼:“张大人气色看着又好了些。”
张遮也从台阶走下来,看见外头还洒着细面子雪,不觉蹙了蹙眉。
他道:“二姑娘出来没打伞吗?”
自然是打了的。
只不过刚才嘛……
姜雪宁刚开口想说自己是忘了,谁料想,这时站在她身后的萧定非眼光一闪,竟是也不知哪里来的包天的狗胆,抓起地上一团雪捏了就照她后脑勺丢去!
姜雪宁看不见背后动静,自然察觉不到。
张遮却是面向她而立,清清楚楚看个正着。
那原本便蹙着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几分,只将还未来得及说话的姜雪宁往自己身前带了一步,然后抬了宽大的袖袍,挡在她脑袋后面。
“哗”地一下,那一抔雪全砸在了张遮衣袖上,散了一片,粘得一片狼藉。
姜雪宁差点撞到他胸膛上,直到那袖袍将她挡了,感觉到视线暗下来,又听见背后的声音,她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抬眸看着眼前这张刻板寡言的脸,但觉心跳如小鹿。
不由呆了有片刻,她才陡地反应过来,从张遮护着她的袖袍下转出身来,对后头那笑嘻嘻的萧定非横眉怒目:“你找死啊!”
萧定非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却是仗着自己腿长,拔腿就跑。
姜雪宁却是觉得自己面颊烧红,只因今日来时心里有些不可告人的念头,便不很敢去看张遮此时神态,见萧定非跑了,便作势追了他拿雪团打。
萧定非这回不敢还手了,只道:“可真不留情啊!”
姜雪宁骂:“人都是吃人嘴短拿人手短,你倒好,蹭本姑娘的席面还敢还手!”
张遮看着她那颇有点落荒而逃架势的身影,无言低垂了眼帘,轻轻抬手将袖袍上沾着的雪沫拂去了,方才抬步跟上。
他住的地方,距谢危住的地方也没两步。
若要去道藏楼,正好会经过。
转过小半条甬路就是。
姜雪宁一团雪还击在了萧定非后脑勺上,出了口恶气,然后一抬头就看见这大夜的天,剑书竟然抱剑站在外头。他身后那半间小院落里的雪几乎扫得干干净净,一眼看去漆黑的一团,屋里屋外都没点上半盏灯,好像根本没住着人似的。
姜雪宁不由一怔:“你没同先生一块儿去?”
剑书远远就看见他们过来了,却奇怪:“去哪儿?”
姜雪宁道:“除夕犒赏兵士啊。”
剑书冷冷地道:“先生没去。”
谢危没去?
姜雪宁微微一愕,下意识朝着剑书背后那漆黑的屋舍望了一眼:除夕夜不去犒军,又听闻他远在金陵的双亲都已故去,倒也没听说他还有什么别的家眷……
张口想说点什么,可一念闪过又收了。
谢危可不是萧定非这样的。
她慢慢“哦”了一声,忽略了心底那一点隐约异样的感觉,笑笑道:“那就不叨扰了,我们先去了。”
在这儿谁也不敢大声说话,原本一路追着打雪仗过来的姜雪宁和萧定非都安安静静的,一行三人带个小宝,便从甬路上走了过去,踩着那咯吱咯吱作响的厚厚积雪,进到那道藏楼中。
小院前头,剑书却还立着没动。
每到一年这时候,他们总也不敢离太远,只好都陪着一起熬。
想起方才见到的场面,剑书默然半晌,道:“宁二姑娘是个没长心的。”
身后院墙上的阴影里,有道声音竟反驳:“有的。”
剑书回头看去。
刀琴的身影在那一团黑暗里也看不清,倒清醒得很,补了一句:“只不在先生身上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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