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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小时后,重新换了衣服的方初,上药包扎好的梁归和周厌,以及从头到脚搓了不下五遍的周津年,齐刷刷地跪在了祠堂中。
面前是周家历代顶顶出名的老祖宗,边上是匆匆赶过来的父母亲族,沉闷压抑的视线逐一落过来,叫方初都有了几分心虚。
方女士和周教授迟了几分钟才风风火火地赶来,揪着手指头苦闷不已的方初还没抬头,就被三两步冲上来的方女士捧起了脸,上上下下地检查。
“儿子,打架没输吧?”
眉眼明艳大气,着装利落干净的方枝意才开口就让杵着拐杖的周乘风黑了脸。
方初有些汗颜,飞快瞥了一眼边上的老头,压低声音和他妈解释。
“没打架。”
“那问题不大。”
方枝意松了口气,偏头又凑过去看了一眼梁归,后者不动声色地退了些,眼皮压着,目光一直没从方初身上落下来过。
相较于方初,他显然狼狈上许多,鼻梁和嘴角都是一片青紫,整个人溺着一层古怪的阴翳,搭在膝盖上的指尖在轻轻发着抖。
若有所感的方枝意眸光微转,视线扫过方初右手边跪着的周厌,果然在他脖子上瞧见了三个明晃晃的牙印。
怪不得。
心里明白了大半,方枝意笑容不变,伸手揉了一把方初的脑袋,站起来朝脸色奇差的周乘风笑了笑。
“小孩子不懂事,下手不知轻重,我回去肯定好好教训一通,您放心。”
“哼!”
周乘风重重杵了下拐杖,丝毫不给面子,眼神肃冷。
“都已经二十多岁了,算什么小孩子!今天什么日子你不知道?他们不知道?打架也就算了,偏偏方初,礼数半点不知!穿成那样招摇过市,他想要干什么?拿我周家祭祀当什么?!”
声音一节比一节高,剑拔弩张的气氛似乎让空气都变得有些扎人。
目光一直黏在妻子身上的周教授目光抬了抬,面色冷冷淡淡,开口却是——
“他裸奔吗?”
纯然的疑惑叫边上的所有人都抬了眼,连着横眉怒目的周乘风都卡了壳。
周教授却像是没见到似的,理所当然地开口:“他一没裸奔,二没□□,只是穿了点奇装异服而已,算不得什么大事。”
“算不得什么大事?”
周乘风像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弓腰伸长脖子瞪向这一家四口,抖着手的指向身后供台上密密麻麻的牌位。
“你知道这里供奉的是谁吗?你以为只是普普通通的祖辈?只是一场可有可无的仪式?”
“我告诉你,大错特错!能供奉在这里的,谁没有为这家国天下做出过重大贡献!你脚下踩的,是他们一寸一寸打下来的土地!你吃的穿的用的,哪一样不是他们的心血?!还敢在这里大放厥词,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脸色涨红的周乘风被气到手脚发抖,眼尾都挣出了红血丝,大发雷霆。
“周英!去把先生给我请过来!就说周漆一家目无尊长,寡廉鲜耻,行同狗彘!入族谱的事情还需再商议!”
这话一出,方枝意目色彻底冷了下来,倒不是因为入族谱的事情,而是对方言语之中透露出来的傲慢。
无限制的放大方初的错误,将一件可大可小的事情不断上价值,放大问题,然后扣帽子,无形当中弱化了其他周家小辈的责任。
究其根本,无非是瞧不上入赘方家的周漆而已。
还拿所谓的祖宗礼法压人,可笑!
方枝意从来不是一个受得了委屈的人,尤其对方还拿她家宝贝当靶子。
只是憋在心中的脏话才挤到嗓子眼,她就被她儿子扒拉到一边。
“我认错!”
掷地有声的三个字叫所有人目光都落在了方初身上,那个极爱面子的小少爷此刻脊背挺得笔直,目光坦荡,毫无惧意地和周乘风对视。
“但我不服气!”
边上的周津年垂着头不断给方初使眼色,就怕这祖宗又惹怒周乘风,到时候怕是整个方家都得完蛋。
可他眼睛都快抽筋成斗鸡眼了,方初还是面不改色,倒是边上的父亲面色难看,悄无声息地踹了周津年一脚以做警告。
上首的周乘风厌恶极了这个毫无周家血脉的野孩子,连话都不愿与他多说。
好在方初没什么眼力见,别人不喜欢他在他那里又是常态,是以他如往常那般,轻轻昂着下颌,骄矜得如同一只漂亮猫猫,理直气壮。
“首先,我不该在这种严肃的日子穿成那样,其次,也不该把周津年踹下荷花池还和他打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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