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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时不时会听两句老人的抱怨,不需要他多说什么,一段时间的倾听就足以他在无形间使人亲近。
这也得益于布莱雷利本身的亲和气质,毕竟,他不需要去代言恐惧。可刺探别人内心这事儿似乎已经成为了某种本能,说不好是他的还是布鲁斯的,总之布鲁斯几乎在与杜兴德对视的那一刹那,就想好了如何应对他。他前前后后做了很多,都和光彩一词搭不上边,这让他看起来像骗术的拥趸,也让他比布莱雷利更像哥谭——那愁容满面的黑裙丧妇的子女。评论家们会说,啊,好吧,哥谭人就是这幅模样!凡是被记在灵魂上的,一辈子都改不掉,好啦,剩下问题的问上帝去吧!
他被老人邀请进了家门,在大部分垃圾强制扔出去后,整个房间的全貌才得以展现。房间不算太大,一室一厅,再算上阳台和盥洗室,一共也就四十平左右。家具是房东以前的,皮沙发上的固渍存在的年岁也许和老头本身不分伯仲。
一个用于储物的铁货架上摆满了瓶瓶罐罐,最左边的药酒里浸泡着一条长长的蛇,在橙黄的的液体里,蛇的鳞片清晰可见,各种奇怪的药材、花朵像专门为这条看似沉睡的爬行动物放置的陪葬植物,看上去隆重而华美,且为旁观者带来了不朽的错觉。
神秘的东方药剂。布鲁斯像自己二十岁才会干的那样,在心理腹诽道:他觉得这条蛇像拉尔斯。
他把注意力从蛇身上挪开,开始应付老头的搭话,他用默许地态度——活像一种无声的支持,他对杜兴德所有的侃侃而谈——包括对社区多管闲事地痛骂都点头,却不愿意多说什么。
“哎……你的大儿子现在是在当警察,是吗?”老头说,他拉出来一把破旧的木椅,上面被家政公司擦得很干净。“真好啊,有出息,挣得个铁饭碗。”
布鲁斯腼腆地点头,他一时间其实没太理解这个词,后来去搜索的时候才知晓,这应该是中文语境下的一种对固定职业的夸赞——在美国等就同于做律师、做医生。
杜兴德把他的几个子女都夸了个遍,长子做警察,是所谓的“体制内”,次子和三子创业,是“有胆识”,女儿在香港读武术学校,将来能为国争光。小一点的两个儿子,一个读大学,另一个在上高中,似乎也是未来可期。他就压根没见过布鲁斯那几个背景带有杜撰成分但真实存在的儿女,可在他嘴里,好像这几个孩子打娘胎起就没有犯过错,哪里都很好。
……哪里都很好。他扯出一个苍老的笑容,他的一只眼睛有点青光眼,因此看上去有些发灰,可其中的羡慕却是实打实的。
“……我的孩子要是还在,我不求他能像你那几个一有出息,能普通读完书就好。再不行,我就把我这手艺传给她,也能不愁吃穿……”
他的瞳孔稍微往外扩了一下,但他没有低下头,隐形眼镜能阻隔一切对他眼睛——对他心灵的打探。何况,对方根本没有打探他的心思,而是喃喃自语了几句。
——啊,找到了。他在心里说,他不算刻意地叹了口气,参杂了两分真心实意:“……抱歉。是你儿子?”
中文语境下第三人称代词读音相同,二选一,他猜错了。老人摇摇头:“是女儿。”
“节哀。”他简单地说。丧子之痛,曾经也是切实生长、存在于他身上的一枚逆鳞,他的突然间卡了一下,没再想出别的接话词。下水道堵塞带来的恶臭还隐隐存在于这个房间内,但你没办法仔细去探查,一旦动用嗅觉捕捉,那缕气味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客厅干净空旷到可怕,货架,茶几,沙发,椅子,悬在头顶的、随着冬季到来而被弃用的电风扇。在那扇黄色的木门背后,杜老头的拥挤世界依然健在,只是填不满他的心房。
人死不能复生,这本身也不是完全成立的,不过得到奇迹眷顾的人终究是少数。这时候的布鲁斯微微皱眉,忧愁的、正在步入颓唐的父亲形象不知打哪浮了出来,他再次转过头,用这疲惫的目光与那条蛇对视。
……他感觉到了——他被寒意击中,随之而来的是疑惑,在寒冷的冬季,他早已习惯了呼啸的冷风,他注意到那是一条眼镜蛇……比较莫名其妙的是,布鲁斯本人向来不喜欢眼镜蛇。
他很快提出告辞,像是要离开蛇带来的某种……不祥之兆一样,这时候他不觉得那东西像拉尔斯了,至少他如果看拉尔斯不爽,他完全可以一拳揍过去。
……
……
等克拉克背着野营包,提着一桶鱼回来的时候,先他一步归来的戴安娜正在查文献。夜间的骤然降温打了所有人一个猝不及防,在开空调不顶用的时候,她网购了好几个烤火器。散发温暖的电器正摆在她的脚下,她扶了扶镜框,对克拉克招了招手。
“……你这鱼是从哪来的?”她问。
“我发现b给我的装备里有鱼竿和鱼饵,地点又在河边,我就顺便钓了几条鱼。”他快乐地说:“我父亲教过我杀鱼,我们可以炖汤。”
“好吧。”戴安娜揉了揉肩。等克拉克把行李全部安放在屋子一角,洗了个澡又出来后,她习惯性地递过去一把木梳:“你那边怎么样?”
“地点找到了。”克拉克说,他烤了烤手,火焰来带的温暖足以让人发出喟叹,特别是当你在外野营了好几天都情况下。“我研究了一下,盗洞已经被填上了,还用植物遮掩了一下。想进去的话还是进得去的。你那边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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