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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去了,”他声音发抖地说,“来不及了。”
列车长听见自己的声音:“不去能怎么办!?我——”
“去了都得死!”他喊。
列车长浑身一哆嗦。
“去了都得死,”那人喃喃地说,“我就到这儿了。”
“那你妈怎么办?!”
这话似乎捅中了男人心里一块软肉,他眼睛一亮。
可那亮光又很快灭了。男人抽搐了会儿嘴唇,终于痉挛一样扯出来一个丑笑。
“我……我,跟我、妈……”他磕磕巴巴地说,“下面见吧。”
列车长感觉自己喉咙里如同突然被堵住了一块异物,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往下走,肃郁。”那男人不甘地看着他,哑声说,“这把,我替你死。你……你去替我,去给……开发者,一巴掌。”
“你的分,比我们,都高很多。”
“你说不定……能行。跟着你这么多把了,我的分一直都垫底……我根本就到不了,我救不了我妈。但你可以……”
列车长张了张嘴,还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如果你能出去……带着你那个男朋友,去看看我。”他说,“我应该在,S市的哪个坟场里。”
男人扯扯嘴角,再次尽力朝他笑了一下,可是笑得仍然很难看。
“你答应我。”他说。
“……”
车厢里阴风四转,列车长却感觉身上很热。
他抓住车厢的门框,低下头,狠狠点了点头。
男人突然笑出了声。接着,他喊:“抓稳了!”
他将手里那个方方正正的东西扔进了煤炉里。
他的决心下得突如其来,列车长本还想再劝的。他猛地抬头,却再没有说话的机会,迎接他的是一阵哭嚎惨叫的滚烫的爆风巨浪。
他眼睁睁看着男人被爆风撕裂了。
轰隆巨响,列车爆裂,他被掀飞出去。一阵天旋地转,他在冰原上滚了好几个圈,最后咚地撞上了什么,后脑传来尖锐的剧痛感。
视线被血模糊了。右眼似乎被碎片炸到,已经睁不开了。
耳鸣嗡嗡作响,浑身都在痛。他整个人都已经被炸得血肉模糊,一动都动不了。
天空中飘下雪来。
渐渐地,他感觉到后脑的剧痛里上传来了细微的异物感。
应该是撞上了什么东西。
他听到耳边传来叮叮的提示声。他转过头,手机就掉在他旁边,它在爆炸中已经被轰得屏幕碎裂,直播间也退了出来,变成了手机的主页。
主页的壁纸上,是一个捧着花的、穿着蓝白条纹衣服的少年。
他在看着屏幕笑。
列车长躺在雪原里,感到浑身又烫又冷。手机离他有距离,他伸出手,才发现手上已经被扎满爆炸的碎片,已经鲜血淋漓得触目惊心,连血肉下的骨头都依稀可见。
他忍着痛,努力伸直胳膊,想要去够到手机,去够到他屏幕里那个人。
够不到。
雪越下越大了,爆炸后的列车滚滚燃烧,他倒在雪地里,够不到咫尺之遥的手机。
这一瞬,又有许多画面缓缓流过,如同死前的走马灯。
他看到了许多,于是视线逐渐模糊,眼泪合着血流下来,淌在伤口上。
他咬着牙,吸气和用力声都不由自主地变成了哽咽。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他听到自己气若游丝地小声呼唤。
“阿枫……”
——阿枫。
突然,手腕砰地被人抓住。
列车长猛地惊醒,回过头,手机屏幕里的那个够不着的少年抓住了他。
他长大了,从少年变成了青年,看起来成熟了一些,一头乌黑的头发也给染白了。
青年抓着他,回头就往列车长室那边奔过去。
列车长都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突然听到后面传来异响。
他回头,二号车厢的车厢门已经爆开了,一群鬼挤在那门口处,互相拥搡着,挤破头皮地要往里冲进来,嘴里发出含混不清的鬼叫声。
可人数太多,反倒都挤在了门口,成了一堵黑墙。
一号车厢的乘客们也都站了起来。有的嘴里还叼着残肢断臂,但都不再嚼了,所有的乘客都定定地盯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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