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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子辰毫不迟疑道:“那是自然,生平仅见,见之忘俗。”
当然,他这个“生平仅见”的“生平”也只能指他苏醒以来这些天。
那人听了他的赞美也不见有什么反应,敛起了神色,垂下眼帘,又恢复到冷冷淡淡的样子,“你以前倒是从来没这么说过。”
“什么?”赫子辰佯装大惊道,“我过去竟没有称赞过你生得好看?这、这真是太不应该了!”顿了顿,又道:“不过,也许是以前的我太腼腆,嘴上没称赞过,心里必定赞过许多回。”
也不知是他哪句话太无耻,那人古井无波的神色微微有了点波动,像是有些想笑又笑不出来,这样的神情显得有些苍白。
见他这神色,赫子辰突然便收了笑容,没了调笑的心思。调笑调笑,就是你调戏得对方笑了才算成功,既然笑不出来就不必勉强了吧,看得他……心乱。
赫子辰问:“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睫毛颤了颤,抬眼看他,目似寒星,声如冷泉。
“圣凌。”
“圣凌,圣凌……”赫子辰将这两个字含在唇间,反复呢喃,每一声都更熟悉一分,好似这个名字他曾叫过千百次。
圣凌起身披上白色银边长袍,站在床边看他,问道:“你醒来后这些日子,可有什么不适?或者有没有什么奇怪的感觉?”
赫子辰依然坐在床上,这个角度看见的圣凌就如雪岭之花,明明就站在这里,却叫人觉得美而遥远。赫子辰望着这个人,熟悉的、陌生的感觉一道涌上心头,一时没有注意圣凌说的什么,直到对方再问了一遍,他才反应过来。
“身体倒是没有什么不适,就是老做一些怪梦……比如我梦见我变成了一张琴,然后被自己砍了,像是梦,又像是曾经的记忆,总之挺诡异的。”
赫子辰把那日在书房里做的梦详细地讲了一遍,圣凌听着神色微动,像是回忆起了什么,很快又恢复了沉静。
“你是不是把绝音……一张断弦琴放在了书房?”静静地听完后,圣凌这般问道。
“对啊,你怎么知道?”赫子辰惊讶,又很快明白了什么,迟疑道,“那些……都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嗯。”圣凌淡淡道,“绝音是由神木为体,女蚕丝为弦的古琴,漫漫岁月中生出了灵性,你斩断了琴弦,让其再也不能发声,琴灵便以梦为引,让你也体会下被一剑断弦的感觉。”
“果然是真的……我可真是混账啊……”赫子辰有些恍惚地喃喃道,突然想起了什么,“我为什么要做这混账事啊?还有这琴灵……不会要报复我吧?”
“不用担心,这‘琴灵’只是一丝混沌的灵识,并没有实体及灵力,一般人根本感受不到它的存在。而你是……体质特殊,暂时有些魂魄不稳,所以才会被这隐微灵识所影响。”
“至于你为什么要斩断琴弦……”圣凌说到这里顿了顿,轻声道,“或许,是讨厌它的主人吧。”
不知是不是错觉,赫子辰觉得他身上的气息有些落寞哀伤。
“陛下,罗将军来探望您了,陛……”青松突然跑进来,看见床边的圣凌,瞬间傻眼了,“国、国师大人,您,您的头发……”
听见圣凌就是那传说中的国师,赫子辰却并不觉得吃惊,或许先前便已有了这样的直觉。
青松说完又觉得自己话多了,国师大人的事又岂容他过问,连忙弯腰行礼补救道:“见过国师大人,这么早就来探望陛下,您有心了。”
赫子辰心道:何止啊,三更半夜来的更有心。
他又忍不住想象了一番,要是青松再早一刻进来,看见躺在他床上的圣凌会是什么感想,这么一想居然有种诡异的愉悦感。
圣问道:“你方才说什么?”
青松眼神躲闪,支吾道:“罗、罗将军来了……”说完便屏住呼吸,等着圣凌反应。
室内一时阒静,赫子辰觉得奇怪,想问什么最终还是没开口。过了好一会儿,圣凌转过身来,面容沉静,伸手为赫子辰披上外袍,甚至俯下身来为他穿上鞋袜。
赫子辰垂眼看他,这般清冷高华的人,此时神情自然地为自己做这种事情,他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有些蠢蠢欲动的兴奋,又被莫名的酸涩压下。
给他穿好鞋袜后,圣凌站起身来,“陛下,来找您的,要不要去见见?”
他神情平静,波澜不惊,分明没有任何表现,可不知为什么,赫子辰总觉得,他似乎并不愿意自己去见那个罗将军,但同时也不打算阻止自己。
“青松,你把罗将军请到朕书房去,朕稍后就来。”稍微犹豫了下,赫子辰这般道。
他这话一出,青松微微瞪大了眼睛,似乎有些愕然,但还是听话地去了。青松走后,赫子辰将衣衫整理了一番,正打算梳头,圣凌却抢先一步拿过木梳,对他道:“让我来吧。”
赫子辰有些诧异,平时这些事都是他自己来,并不需要宫人伺候,但是圣凌提出了,他也就没有拒绝。
镜子里,一人玄衣墨发,一人银发白袍,一散漫一沉静,看起来似乎格格不入,却又分外和谐。
“圣凌,”赫子辰突然开口,他神情严肃,没有半分调笑,认真道,“我们以前的关系一定很亲密吧?”
圣凌正在给他梳头的手一顿,清明沉静的眸子朝镜子里与他对视一眼,又若无其事地将视线转移到他头发上,“我们……的确很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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