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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4章 百转千回的路 十六（第1页）

第294章百转千回的路（十六）

“哦。”

逄敦煌点着头，看看静漪的神色，“当然嘛，你定是问出行的。我就是有点吃惊，竟然忘了。”

“你什么时候走？”

静漪问道。

逄敦煌清了清喉，“走？我能走哪儿去？”

静漪黑白分明的眼睛看了他，他又清了清喉咙。

“省身，我要进疆。”

静漪声音低低的。

逄敦煌吸了口气。

他重新打量静漪。

她的这个决定，他并不觉得意外。他的目光又落在她齐耳的短发上。

但是……他看着静漪的眼睛，非常坚定而又倔强的眼睛，问道：“你打算怎么去？陶家会同意你出洋，也不会同意你进疆。你行动就有人知道，谁要是放了你进疆，回头还有命吗？你这叫害人害己。”

他语气并不严厉，似乎也知道此时在她面前，再严厉的话语，也不会起作用——他看着她的短发。看着她的短发他已经忘记了她从前是什么样子。得有多坚决，才能把那一头长发都剪掉了？

“那德意志，你还去不去？”

他问。

静漪摸了摸耳后的碎发。新剪的发，发梢儿还不驯服，刺着她的耳朵，痒痒的。

秋薇不是理发师，给她剪去那一头长发，手抖着，还哭，剪得七零八落，发茬儿参差不齐，看上去该很难看……她将发带抽紧些，轻声说：“去的。但是眼下不走。”

逄敦煌说：“太危险。”

“我知道危险。去德意志就不危险么？穿过欧洲大陆，时间那么久，路上遇到什么事都有可能。”

静漪说。

“那你就在城里呆着，等消息。”

逄敦煌突然就抬高了声音，“你怎么就不能省点儿事呢？陶骧让你走，你就走；要不走，你就在陶家老老实实地等着他。哪有女人，像你这么喜欢自作主张的？”

静漪被敦煌吼了，难得没立即回嘴，只仰脸看他。

敦煌的脸涨红了。原本在阴雨天里看上去泛青泛白的面孔，瞬间就红到了脖子根儿。他似乎是真被她气到，吼完了，还喘着粗气，心情很糟糕的样子。

静漪却平静以对，问道：“那你能不能帮我？”

“我活腻了嘛，帮你？”

逄敦煌甩开步子，转身便走。一边走，一边又回头指了静漪，“混蛋，程静漪。你混蛋！”

“不准说脏话，逄敦煌。”

静漪也高声。

两人此时无异于争吵，虽然只有逄敦煌暴跳如雷，静漪平和如水。可是看上去，平日里友好的两人，仿佛翻了脸一般。保育院的工人、秋薇和麦子，都躲在门内偷偷地看着这两人。

“你就是混蛋！我说脏话怎么了，你这个混蛋……你混蛋！”

逄敦煌被静漪说的简直像被戳到了痛处。他站在保育院门口，又重复了几遍刚才的话。反反复复的，并没有新鲜词汇。又不能大张旗鼓地将静漪的话都说出来，堂堂的七尺汉子，面红耳赤。这脾气发得不得要领，实在令人郁闷。

静漪在阶下望着他。

他渐渐骂得无力，擎着伞，歪了头，长叹一声。

静漪松口气，问道：“你不是明天跟医疗队走？”

“真他妈的拿你没办法。我上辈子是不是欠了你的钱，这辈子被你追着还？”

逄敦煌说着，一五一十地数落着静漪。一样样、一宗宗，都是静漪“自作主张”“不听人劝”“固执己见”……“我为什么要帮你进疆？我为什么要惹祸上身？”

等他说得差不多了，静漪轻声说：“你记性还真好……那要不这样吧，这次你帮了我，上辈子欠我的，就算你还清了。你看如何？”

逄敦煌手还在半空中比划着，听了静漪这话，险些气的厥过去。他瞪大了眼睛半晌说不出话来，忽然间脑中灵光一闪，问：“你怎么知道我要去的？”

静漪眨眼，不回答。

“你先告诉我，你怎么知道我要去？”

逄敦煌认真地问。

“飞机上告诉你。”

静漪说。

逄敦煌被气的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