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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缘深缘浅的渊 十八（第2页）

“半夏，你在这儿，看妈会哄她们的，我有话问你。大小姐总不说，你告诉我们，是为了什么，大姑爷动手打人？”

无垢叫住半夏。

“半夏，不准你多嘴！”

无忧急道。

半夏看看无忧，也不管她主子让不让，就说：“姑爷两天没回家了，今儿过晌才回来。一回来又找小姐的晦气。说是自从小姐进了门，汪家就没停了倒霉，宅子都换了两处，越换越小……现如今他差事也没了，进项也没了，家里东西都要卖净了，眼看着喝西北风都要另找地儿了……还说，还说……小姐只会生丫头……骂小小姐更晦气，自打她出生，他手气就没有一天是顺的，今儿又输了一大笔……小姐只说了再这么输下去，这小宅子恐怕都要押给人家了。姑爷听了这话，立时就打了小姐一巴掌，说小姐咒他输钱。小姐气急了，说他在外面就只会抽大烟捧戏子赌钱，回来就只会骂孩子打老婆，这么下去可怎么得了！小姐让姑爷替她们母女想想，好歹留点儿退步，不至于总和娘家打秋风、让人瞧不起……姑爷就更往狠里打小姐。我拦着不让他打，可是你们看……”半夏说着，将自己的袖子扶上去。

静漪对着烛光看看，半夏的手臂上横的竖的几道血痕，宽有二指。

“就是拿那个棍子打的。”

半夏指着地上一条长木棍说，眼里的泪吧嗒吧嗒往下落，“我说要回去禀告老爷太太大少爷，让老爷和大少爷治他一治，小姐不让，说丢人……这又不是第一次了，小姐从来都瞒着，不敢和你们说。总觉得丢人……”

“大姐，你还替他瞒着……丢人？再这么下去，简直要丢命了。”

无瑕眼圈儿已经红了。

“二小姐，三小姐，还有更气人的。姑爷打完了人，还跟小姐要钱。小姐不给，他就逼着小姐拿出钱来……他……他掐住小小姐的脖子，说小姐要是不给他钱，他就掐死小小姐。姑爷把今日舅太太来给的钱都抢走了……还把小姐的一盒子首饰也抢走了。小姐陪嫁的首饰都快赔光了，剩下那点儿原是备着不测……还有，本来，本来……舅太太今天来给送东西送钱，就是那日来看着家里太不像样，要小姐先给下人们工钱的。舅太太问小姐还要什么不要，小姐就只是哭，还让舅太太不要跟舅老爷、跟家里说。就这么着，姑爷一点儿都不领小姐的情！他眼里只有钱……他一走，四门大开的，我刚刚出去看，不知道什么时候，家院厨娘的都卷着铺盖跑了，我怕死了！想去报信儿，又不放心把小姐扔下，再说小姐也不让去……”半夏哭着说。

无忧听着半夏替她哭诉经过，终于也忍不住。

一时之间，这屋子里此起彼伏的，全是哭声。

无垢这会儿倒冷静了，她在屋子里走着，说：“我只当他吃喝嫖赌样样精通，不成器也就是了，竟然敢打你！不行，不能这样下去了。他这么欺负你，当咱们赵家是没人了嘛？！二姐，不能这么看着，就是妈来了，也就一步路，带大姐和孩子回家。”

“不行，这样……”无忧刚开口，无垢就拦着她。

“你如今还在怕闹得没法儿收拾？他到今天这个地步，不是你纵容的吗？”

无垢对大姐也没有好颜色，“后事如何先不管，眼下最要紧的，是你和孩子。你在这儿连个月子都坐不好。你不管自己，也得管管这几个小的吧？”

无瑕定了定神，擦了眼泪，当机立断道：“半夏，去收拾下，我们回家。”

“是，二小姐。早该这样了。”

半夏是巴不得这一声。

“我打电话让家里再来一辆车子……”无瑕说着站起来要去摇电话。

“二小姐，家里电话电灯，昨天都已经给掐断了。”

半夏小声说。

无瑕怔了下，断然想不到，汪南荪能把这个家折腾到这个地步，简直匪夷所思！她又怕说出来无忧徒增伤感，只好道：“那也罢了，人先接回去，其他的，日后再说。”

无忧是身心俱疲，到这时也想不出更好的主意来，只好由着她们决定。

静漪见无忧脸上有伤，趁着无瑕她们收拾东西，来给她检视伤口。

她这一看不要紧，竟发现无忧除了脸上颈上的新伤，身上竟然还有旧伤。

静漪握着无忧的手，无忧低声在她耳边说：“悄悄儿的，别让她们知道……他今日是真急了，往日从不打脸，也怕人看到……是明知道我不愿意家丑外扬的缘故。”

“大表姐，你这是……受了多少委屈啊……”静漪哽咽。

无忧握了她的手，说：“遇人不淑，能怨谁呢，只怨我命不好……外面看起来，是风光无限的赵家大小姐，嫁的又是名门之后……也是我无能，日子竟一步一步过成了这样……漪儿，你只别回去和舅母、帔姨说这些，让她们伤心倒不好了……她们来看我，我都不肯多讲的。”

静漪抬手背掩了下鼻子，借口让无忧起来换衣服，把婴儿抱在手臂间——这婴儿极瘦小，干巴巴的一张小脸，比梨子大不了多少，此时也许是有些不安，小脸皱皱的，张着没牙的小嘴，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只剩下哼哼了——静漪看着心疼，忍不住拿面颊去碰碰她。

婴儿额头烫人。

“怎么这么烫，多久了？”

她顿时觉得不妥，伸手探进襁褓中，摸摸婴儿身上，更烫。

“她今儿受惊了，一直在哭。”

无忧把孩子接过去，看着小女儿憋的通红的脸，一摸，果然烫得厉害，不禁慌起来，“这怎么办？”

“我怕不止是受惊，还有受凉。到了家，快些请大夫上门看看。别耽搁。”

静漪说着，看看孩子，“应该没有大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