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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对峙（第1页）

周潆楚冷淡的态度，云淡风轻的口气，说着让梅姨娘最痛苦的事，这让周老太太一时无法平息心中的骇然。

“你疯了?”周老太太不可置信地盯着周潆楚。

周潆楚双眸微微眯起，笑得温柔，“祖母没听明白?可小楚都说明白了。”

“小楚记得，祖母并不喜欢梅姨娘，可祖母瞧着好像不同意?”她疑惑地睁大眼睛，潋滟水眸映着外头照进屋里的日光，犹如这世上最清澈的湖泊。

“我母亲体弱，若不是她当年仗着有孕就去我母亲面前耀武扬威，我母亲怎会动了胎气?”清亮的眸子赫然冷了下来，“父亲偷吃便罢了，非要纵容那人舞到我母亲面前!”

“祖母，这事，您当真一点都不知道吗?”周潆楚森然一笑。

周老太太开始出冷汗，当年的事发，周潆楚还在周母的肚子里，她怎么会知道?

儿子偷吃是事实，可男子三妻四妾本就是常事，最平常不过的，若说真的有错，那也是梅姨娘不知轻重，害得本就体弱的周母动了胎气。记得当年生产时，周母险些没能熬过去，差点一尸两命，最后好不容易生下周潆楚，却落下了病根。

周母和周老爷本就是周老太爷绑在一起的，纵使女子可日久生情，男子冷情，这段感情也难以维持。周母性子温柔，从不跟人红脸，周父便不顾及周母的感受，在将要临盆时把女子带回来，连带着生产那日，周父只匆匆来看了一眼，最后还嫌弃产房误污.秽，血腥气重，早早离去。还歇在了梅姨娘院中。

周母病根不见好，反而越来越体弱，汤药不断，整日卧榻，周父没来瞧过几次，连带着周潆楚也没瞧过几眼，甚至可能都没记清楚自己这位女儿的模样。

周母被困在这一方小院子里，整日郁郁寡欢，心疾难医，身子一日不如一日，终是在周潆楚三岁那年，梅姨娘第不知多少次“探望”后的那日夜里，自缢而亡。

“祖母，小楚没有让周姨娘一命抵一命已是最大的让步，您为什么会不同意呢?”周潆楚蹙起蛾眉，十分委屈。

“祖母，您也不想周姨娘被扶正，对吧?”

周老太太望着一点点靠近的周潆楚，犹如看见了含怨自缢的儿媳，母女相似的眉眼让周老太太身上的冷汗没停，反而流得更凶了。她喘着气往后挪动半步，瞥开了眼睛。

“你还想怎样?”周老太太身上卸力，原本笔直的身板，此时已经有些佝偻。

周老太太的让步，使周潆楚心情愉悦起来，“祖母果然了解小楚。”

“我要母亲的牌位回到祠堂，同周家的列祖列宗一同供奉着。”周潆楚语气轻快，柔美的面庞和温软的嗓音回荡在周老太太的耳边，“父亲的话，那便不要续弦吧。”

多么轻松的语气，多么轻而易举就说出口的话语?

“不再续弦?”周老太太瞳孔骤缩，死死盯住周潆楚。

关于周姨娘的事情她无论如何都会同意，只是被周潆楚指使着做事，心中难免有些不快，可她竟然让自己的父亲不准续弦？

“祖母明明精神抖擞，身子康健，为何会频频听不清小楚说话?”周潆楚无视周老太太的怒火，朱唇轻启。

周老太太仿佛是第一次认得这个长得人畜无害的孙女，气得喘不上气，后退几步扶住身后的高台，“你父亲甚至不到四十岁，正值壮年，你竟然不让他再娶?”

“周家纵使冷待了你，可是周家却没短你吃穿，没让你流离失所饥肠辘辘!”周老太太指着周潆楚，恶狠狠说着，“不过是让你帮衬着母家，你竟然冷血至此?”

好一个反客为主，好一个冷血。

母亲走时她三岁，那老婆子怎么将她养到八岁的无人关心，若不是八岁那年老婆子死了，她费尽心思缠上周老太爷，才有了后来的“安稳”。

周潆楚冷嗤一声，忽然笑了起来，声音动听至极，像是听了什么笑话，“冷血?这就冷血了?”

“我不让他娶妻不过是让他守着母亲的位置，母亲的死他照样脱不了干系!”周潆楚终是红了眼，眼角噙泪，掷地有声，“他妾室一个都不会少，想纳多少就多少，只是守着母亲的正妻之位就叫冷血?”

“祖母，做人可不能太偏心。”

一个半截身子踏入黄土的老婆子，被一个小辈威胁压迫，简直奇耻大辱，“反了天了!”

“一个小辈，如此嚣张，眼中可还有规矩?！”

周潆楚被老太太突然的暴起打断，愣了一瞬，随即便笑了，没什么本事就拿规矩压人，还真是没意思。

“哦?看来祖母这是用不到小楚和夫君了。”周潆楚已经冷静下来，捏着帕子慢悠悠擦着眼角的泪水，故作叹惋。

“既如此，小楚便没什么可说了，母亲的牌位还在那个院子?”周潆楚往出走了几步，又回头看她，眼中疑惑，“那小楚便将母亲的牌位拿走了，也让赵家瞧瞧，我母亲是怎么被周家逼死，连祠堂都不得入的!”

“周潆楚!”周老太太厉声吼住她，“你敢?！”

周潆楚转过身子，站在离门口不远处看她，笑着道：“祖母瞧瞧?”

房内安静了下来，两人便这样无声对峙着。

周潆楚不着急，她有的是时间。成与不成对她来说都没什么影响，成了，那便是赵世临的事，若不成，她拿着母亲的牌位一走了之，日后与周家没有半点干系。

“哈哈哈，我老婆子半生以来，第一次被一个小辈弄得如此狼狈。”周老太太先是躬下身子，没一会儿便大笑起来，像个疯子一样。

“你能保证赵世临能成事？”周老太太歇声后，问她。

周潆楚冷脸瞧着周老太太，说道：“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