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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徵说,他是某个勋贵之家养的小倌儿,是某个不入流贵族的掌上玩物。
傅徵求祁禛之救救他,求祁禛之给他一条逃出生天的机会。
祁禛之答应了。
于是,在这一夜尚未结束时,这个满身酒气的年轻人拿着他大哥的长剑,挡在了马车之前,他大声地质问着乔装改扮的天龙卫和禁军,胆大包天地辱骂着傅徵的“主人”。
再后来,剑穗掉在了雪地中,那是祁禛之留给被天龙卫掳走的傅徵的唯一一个念想。
只不过,醉酒的祁二郎并不记得,在天龙卫和禁军赶到前,傅徵曾对他说,我叫傅小五,我的家……在天奎。
“将军?”时隔多年,雪地里的纨绔公子哥再一次凑到了傅徵的脸前,他真挚又深情地望着灯下的人,只是这回,他真真切切地看清了傅徵的面孔。
然后,就在祁二郎即将失望起身时,原本不为所动的人忽然向前一探身,在他的唇上落下了一个吻。
“我等你回来。”傅徵说道。
营帐外,四象营的将士们已整装待发。
高宽给祁禛之送上了火把和佩剑,并为他牵来了一匹通体黝黑的高马。
“出征。”祁禛之平静地说。
天上怒云卷星汉,地下长河映流光。
数万大军徐徐起行,踏着天浪山的阴影,向塞外进发。
当营中重归宁静时,傅徵终于拨开帐帘,走上营外的瞭望塔,望向了祁禛之离开的方向。
“召元,”祁敬明缓步上前,来到了傅徵身后,“据说当年淮阳侯北征时,为攻哨城,在南朔城外整兵两个月,最终却不幸败北而归。后来,为了一雪前耻,淮阳侯领骑兵突进,最终却被卷入了苏勒峡的大风,自此消失于塞上草原。”
“祁仲佑不会败北而归,也不会被卷入苏勒峡的风雪,他会回来的。”傅徵说道。
祁敬明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这一夜,傅徵整宿没睡,他坐在中军帐内把总塞外、哨城前的地形图看了一遍又一遍,最终再次登上瞭望塔,望向了草原的方向。
而此次四象营这一出征就是整整五日杳无音讯,直到第六天的清晨,祁禛之手下亲兵才送回前线的消息。
“将军!”与傅徵一同在总塞看家的闻简急匆匆走进中军帐,他高声叫道,“将军,君侯送回军报,称首战告捷,已下哨城外的第一道关!”
傅徵忙起身接过闻简递来的信,粗略扫过几眼后,笑了一下:“果真,祁仲佑果真不负我所望。”
闻简继续道:“除此之外,回来禀报的亲兵还说,滦镇中消失的粮草竟在哨城外的军械仓房中找到了一大半。”
傅徵听了这话,心下忽然一紧,他微蹙眉心道:“竟在城外军械仓房?”
闻简见他脸色不对,忙问:“将军,有何不对吗?”
傅徵定了定神,本要放下军报,谁知又倏地站起身,拨开闻简疾步走出营帐,一把抓住即将离开的亲兵:“速速回去告知你家君侯,让他立刻起行回营,不可耽搁!”
那亲兵虽不懂为什么,但却立即应下了傅徵的吩咐,拍马而去。
闻简追上傅徵,把狐裘披在了他的身上:“将军,这战报有何不对?”
“没什么不对。”傅徵按了按额头,说道,“只是既然拿回了粮草,那就不必再逗留下去了。”
闻简心下游移,他不解道:“可若是哨城没有重兵防守,四象营又旗开得胜,为何不能乘胜追击,直接拿下哨城呢?”
“哨城离总塞太远,易攻难守,就算是拿下来了,也不过是白白浪费兵力,到了最后还得撤回总塞,以免将来胡漠援兵到了,围攻城池,得不偿失。”傅徵说道,“更何况……”
更何况,如今的哨城似乎不像是胡漠王庭的拱卫,而更像是“鬼将军”抛出的诱饵。祁禛之若是执意要打下去,恐怕有身陷泥潭的危险。
傅徵必须得承认,在大军出征前,自己确实撒谎了,他在担心祁禛之,他在夙兴夜寐地担心祁禛之。
而就在这四象营将回未回的几天中,傅徵心下越发不安,他晚上睡不着,白天吃不下,时而胸口鼓跳如雷,竟开始后悔自己令祁禛之出兵哨城的建议。
可那远在哨城的祁二郎哪里能知晓傅徵的心思?
亲兵送来口信时,祁禛之刚大胜一场,载着上百个胡漠俘虏回营。
他远远望见高宽,便笑道:“如何?按照我说的做,没有错吧?”
高宽的胳膊上刚挨了一刀,此时正为此烦闷,他一听到祁禛之的话,立刻苦着脸叫了起来:“君侯,哨城驻守这个老东西简直是禽兽不如,明明已经缴械投降,居然还敢对着我动刀子,君侯,你必须得好好惩戒他一番。”
说着话,高宽赶紧为祁禛之让出路来,好让他替自己出口恶气。
祁禛之笑了一下,走到近前,就见一个须发皆白、身材干瘦的老头儿蹲在地上,正阴恻恻地盯着自己。
“你活不长了。”这老头儿说道。
祁禛之“啧”了一声:“如今这番情形,是我活不长了,还是您老人家活不长了?”
那老头儿梗着脖子,还要开口,祁禛之已一脚踹在了他的心口:“闭嘴!”
这本是震慑俘虏的时候,但谁知就在祁禛之腿还没来得及收回的当下,一旁一个始终闷声不语的胡漠小兵忽地一跃而起,竟从怀中抽出了一把方才搜身时没有被收去的匕首,直冲着祁禛之的脖颈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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