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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嬷嬷,你出宫也好些日子了,这顾二姑娘可教好了?”郑姑姑单刀直入地问道。
对方的嗓门实在太大,顾知灼难免听到了,眼角抽了抽。
她乖顺地在末端挑了个座位坐下,由着她们自己说去。
祝嬷嬷特意压低了声音,可郑姑姑却没有,声音尖利,顾知灼隐隐约约地能听到一点交谈声。
呀,还真是不避讳她呀。顾知灼优雅地自茶几上端起了一个粉彩珐琅茶盅,也不急,自顾自地喝着茶。
等她喝了半盅茶,郑姑姑与祝嬷嬷总算是说完了。
郑姑姑起了身,上上下下地打量了顾知灼一番,一脸矜持地说道:“奴婢奉皇后娘娘口谕,来这里给姑娘添妆。”
话语间,正堂外的几个宫女捧着东西鱼贯地走了进来,有几卷料子、有碗碟器皿、有珊瑚盆栽,瞧着花团锦簇的。
顾知灼乖巧地收下了,口称“谢皇后娘娘恩典”云云,礼仪标准得让人挑不出错处。
“这位就是宫里来的郑姑姑吧!”一个略显亢奋的女音这时自正堂外传来。
佘氏人未到,声先到,扭着腰身快步走了进来,鬓发间插的那支步摇随着她的步履摇来晃去。
她对郑姑姑笑得十分殷切,近乎谄媚地问道:“郑姑姑可要留在舍下用顿便饭?”
“我还要回宫复命,就不留了。”郑姑姑神情冷淡地扫了佘氏一眼,根本不屑与个商户家的媳妇周旋。
“那我送送姑姑吧。”佘氏却完全不在意郑姑姑的冷淡,恭恭敬敬地把人送了出去,殷勤极了。
一行人走出正堂外,还能听到佘氏讨好的声音,说着“郑姑姑辛苦了”、“皇后娘娘真是有心”、“受宠若惊”云云的话。
郑姑姑这行人来得突然,去得也快。
很快,正堂里就变得空荡荡的。
前一刻还神情倨傲的祝嬷嬷转过脸面对顾知灼时,一下子就换了张讨好的面庞,也不等顾知灼发问,她就谦卑地表忠心道:“姑娘,是皇后娘娘让郑姑姑过来问奴婢,姑娘可有乖顺。”
“这样啊。”顾知灼语焉不详地叹道,眸色深黑如夜,直视着祝嬷嬷的眼眸,看不出喜怒。
祝嬷嬷登时有些紧张,生怕顾知灼误会,赶紧解释道:“姑娘放心,奴婢没乱说话,奴婢跟郑姑姑说,姑娘很听话,表现得很好。”
顾知灼抿唇一笑,给了祝嬷嬷一个鼓励的笑容。
祝嬷嬷这才继续往下说:“她还问起,姑娘为什么会随侯夫人住在殷家?”
“奴婢就说,因为殷老爷不久前中风,病得厉害,侯夫人与姑娘孝顺,回殷家照顾殷老爷。”
她紧紧攥拳,死死地盯着顾知灼,生怕自己说错了话,也怕姑娘不满意。
“不错。”顾知灼又是一笑,抬手拍了拍祝嬷嬷的肩膀。
适当的鼓励可以增加对方的信心,轻轻地拍拍对方的肩膀可以让对方更信任自己,对自己更放心,也更有依赖感。
顾知灼一瞬不瞬地看着祝嬷嬷,笑容更深。
祝嬷嬷感动得两眼放光,满心依赖地看着顾知灼,眼里根本看不到其他人,只一心想讨姑娘欢心。
她接着道:“郑姑姑还问起,国公府那边有没有说何时来下定礼,又叮嘱奴婢务必要好好‘服侍’姑娘。”
“说……说皇上对这件事十分关心。”
祝嬷嬷心知肚明,郑姑姑特意提起皇帝,其实不过是在敲打自己,让自己好好办差罢了。
祝嬷嬷心口一阵憋闷,可当她对上顾知灼含笑的双眸时,又瞬间精神了,感觉受到了莫大的鼓舞,两眼发光地看着顾知灼。
这世上也唯有姑娘是她的知音,她这一生都要为了姑娘效力!
顾知灼慢慢地以茶盖拨了拨茶汤上的浮沫,浅啜了口茶水后,突地话锋一转:“嬷嬷是不是很会调教人?”
“那是当然,奴婢最是能干。”祝嬷嬷抬了抬下巴,骄傲地笑了笑,“姑娘有什么事尽管差遣奴婢就是!”
在宫里时,那就没有她调教不好的宫女!
顾知灼又饮了一口茶水,唇角在茶盅后翘了翘,飞快地往屋外睨了一眼。
佘氏又拎着裙裾步履匆匆地回来了,满脸堆着笑。
从前她在江南时,见过身份最高的大人物也不过是知府夫人,没想到这回刚来京城不久就能看到宫中的贵人。
还有……
佘氏的眼睛不住地往郑姑姑刚刚带来的那堆赏赐上瞄,满是羡慕之色,叹道:“真不愧是宫里的东西,样样贵气,不同凡响!”
这佘氏的眼皮子可真是浅!祝嬷嬷暗暗地撇嘴。
照她看,皇后赏的这些东西虽然还算拿得出手,但是根本没花心思,都是些用不上的东西,像这料子看着是贡品,可这暗沉的颜色怕是只能给那些五六十岁的老太太,又像这麒麟珊瑚盆栽,过于刚猛,更适合作为男子居所的摆设。
统统华而不实!
论起来,殷家乃江南首富,这处宅子里的摆设件件都是考究的精品,比皇后赏的这些东西好的多得是。
“我这回可真是开了眼界了!”佘氏笑得眉飞色舞,反反复复地端详着这些赏赐,越看越觉得这宫里的东西就是好,每一件都像是冒着金光般。
“夭夭,”佘氏两眼发亮地看向了顾知灼,一脸的热切,“这可是皇后娘娘赏赐的东西,可以作为传家的宝贝的,可得供奉起来才好。”
顾知灼微微一笑,神情温和地说道:“我刚刚听郑姑姑说这些东西都是内造之物,件件不凡……嬷嬷说是不是?”
她这最后半句话是转头问祝嬷嬷的。
但凡是顾知灼说的,祝嬷嬷就没有觉得不好,连连点头:“那是!”
祝嬷嬷一样样地指着那些赏赐,侃侃而谈道:“这两卷料子是云锦,这云锦便是因为美如天上云霞而得名,世人皆知寸锦寸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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