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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110(第12页)

那边不停有人与裴钺说着话,显然是他开始忙公务了,明棠远远看着,唇边不由带出笑意,回身跟裴泽招手:“走了阿泽,我们该回家了。”

裴泽还有些不情愿,见裴钺的确是没工夫与他们说话的模样,稍稍有些失望,却也乖乖点头,跟在明棠身后,一行人打马,趁京城来围观裴钺带着俘虏回城的人还没有聚集起来,一路小跑着从小路回了定国公府。

不远处有人打马离开,正在说话的众人当然能察觉到。

先前猜测裴钺跟等候之人关系匪浅的官员又打消了先前的念头:裴世子才到这儿这么短的时间,人就离开了,看来果然是来看个热闹就走的人,并不见得与裴世子认识,至于先前那对视,可能是他看错了。

裴钺却知道明棠的确只是想来先看他一眼,这一眼已经看到了,便不需要多留。想着明棠和裴泽回去后会跟母亲坐在一起说些什么话,他有些迫不及待了,真有心就这么把事情丢给裴城,自己先回家算了。

想着想着,他便不禁皱了皱眉。

他自己毫无所觉,正在滔滔不绝讲述流程的官员却是心里一突,随即止住话语,讪讪道:“裴世子记不住也无碍,总归也没什么难的,到时候各个流程都有礼官唱礼,今天下午让人带着您在举行仪式的地方走一遍熟悉一下地方就是了。”

裴钺点点头,表情再度缓和,却也没有人敢再多说什么。一行人沉默地进了城门,沉默地在街道两侧围观的群众中穿行过去,沉默地看着裴钺如何在没有大幅度动作的情况下躲过了每一个扔过来的香包。

他自觉心不在焉,也没什么展现军队风采的念头,却不知道他这样身着盔甲,打马从京城最宽阔的道路中央走过,又这样风轻云淡地躲过了一样样小物件儿,便是什么都不做,也足以让围观众人看入了神。

再加上他身后一行数十人都是骁勇之辈,还有些从未到过京城的,都打定主意要绷住那股气势,好在天子脚下好好露一回脸面。众人只见他们一个个面容坚毅,连马蹄声都重合在一处,不知不觉被这股整齐划一的声音所慑,竟渐渐鸦雀无声,沉默而又敬畏地目送着这一行人渐渐远去。

而如裴钺所想,明棠的确在跟裴夫人坐在一处说话——在被裴夫人仔仔细细盯了十几息后。

不知怎的,在她对面坐下后,明棠总觉得对方有些遗憾似的。

但裴夫人一向是情绪波动不明显,她不愿意表露出来的事,旁人想窥探也不容易,明棠便也就搁置下去,笑着说:“阿钺精神很好,行动也自如,看起来一切都好。就是眼下跟礼部恐怕还有很多事要做,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家。”

“已经到了京城就不必急了,陛下总不会留他在宫里住一晚,最迟不过宵禁时候罢了。”听闻裴钺至少表面无事,也没什么明显的伤势,裴夫人心中便安定下来。

随后不着痕迹支走了明棠,悄悄问裴泽:“你婶娘跟叔叔见面时,两个人有没有哭?”

裴泽仔细回想,随即摇头:“没有。”

何止是哭,裴泽到现在都不明白为什么他们只是在那里看了一会儿,还没跟叔叔说上话就回来了,他可是攒了一大堆的话想跟叔叔说,难道婶娘没有?

但不论如何,久别重逢,裴泽心中总是高兴的。何况今天还难得全程骑马出入,他从进了家门、下了马的那一瞬间就开始回味了。

也不知道何时他才能到可以随意进出也不会被家里管束的年纪。

交接俘虏、面圣、去礼部排练紧赶慢赶,裴钺总算在傍晚之前踏着夕阳到了家。

一家人都在裴夫人的静华堂里等待,听通报说人回来了,连裴夫人情绪激动之下都起身迎接。裴钺一步步进了正房,却是不等裴夫人上前就单膝跪地,惭愧道:“母亲,前番我并非故意用家书隐瞒消息,实在是担心你们在京中白白牵挂,劳损心神。”

见着完好无损的孩子,裴夫人哪里还能想得到孩子之前对她们的欺瞒,连连眨了几下眼睛,将裴钺扶起,又摸了摸他脸颊,仔细端详片刻,还没来得及说话,眼眶先有些红了:“平安就好。”

经历过一次锥心之痛,平安二字就是她对裴钺最深刻的期盼。

察觉自己情绪有些过于激动了,裴夫人偏过头深呼吸了片刻,竟是挥手把两人往外赶:“赶了这么多天路,路上定然也没好好洗漱过。身上这戎装竟然也没换掉,礼部接你的人连身衣裳都不给换的么?快回去换了衣裳,松泛一会儿,晚些过来一道用饭,我们那时候再好好说话。”

裴钺点头应了,两人便携手慢慢回了诚毅堂。

一去多半年,诚毅堂里变化不多,裴钺自也没有什么近乡情怯一类的情绪,径自进了内室,抬手一件件脱了身上的铠甲。

见明棠伸手欲接,他立时阻止:“你恐怕有些拿不动,若是想看,一会儿放在那儿你一件件慢慢看。”

明棠点点头,注视着裴钺一件件将之脱下,又将之放在一旁的软榻上。

净房里很快备好了水,侍女们出声提醒,裴钺于是径自进去,明棠则留在内室,仔细观摩着这套细看有许多磨损的铠甲。

光线已经有些昏暗,却还没到掌灯时分,阳光下银亮的甲片此刻便显露出几分肃穆与沉重。明棠禁不住伸手去触摸,指尖一凉的同时,想象着裴钺是如何身穿这身铠甲与敌人作战。这些磨损的地方会是在战场上留下的吗?

正出神,净房里传来裴钺有几分低沉的声音:“幼娘?可否过来一下。”

明棠便回神,慢步进了净房,却是因为没掌灯,这里窗户又狭小,便有些昏暗到不能视物的地步,裴钺唤她来掌灯。听见是这个,她转身去取了火折子,轻轻点亮烛架上的蜡烛,看着温暖的光线水一般填满了整间屋子,只在地面上投下长长的阴影。

裴钺正坐在浴桶中,赤.裸的上半身大半袒露着,自肩颈往下的肌肉线条越发紧致而明显。明棠随意一瞥,登时凝住视线,不等裴钺回神,已经站在他身后,指尖触上他肩胛——这处有一道深褐色的伤疤,是在裴钺离京前从未见过的。

这疤痕从他肩胛一直向斜下方延伸到脊柱附近,长度恐怕已经超过了一掌之数,不难想象当初伤口还未愈合时会是怎样触目惊心的场景。何况若是力道再大一些,万一伤到了脊椎骨明棠单单是想了想,就不寒而栗,没等说话,眼泪已经掉了下来。

先是明棠细软的手指在拿那道疤痕上游走,随后片刻间裴钺便感觉有温热的液体一滴一滴落在背上,而后向下蜿蜒。裴钺便是不用猜测也知道,这是明棠落了泪,心中又是无奈又是一片酸软,转过身,声音都刻意放轻了:“幼娘别哭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见明棠依旧执拗地看着他,裴钺只好详细道:“只是瞧着严重而已,当时是有人从我背后用刀自上而下劈过来,只是还没等碰到我,先被我反手用长枪抵挡了一下卸了力,那天又没有穿全幅披挂,故而才在我身上划出了痕迹。伤痕看着长,实际上浅得很,洒了伤药,裹了几天就好了。”

明棠却是不信,裴钺避重就轻的本事她是知道的,虽然句句都是不要紧,但“没有穿全幅披挂”便透露出当时的情形有多让人意外。

仓促之下作战,难道一切就真的像他说得那么轻易?

她一味只是不信,竟双手分别抬起裴钺的胳膊,又仔仔细细一寸一寸看着,以确认他身上没有什么旁的伤痕。

裴钺先前就有些心猿意马,又被明棠用这样专注的目光看着,那双手又时不时在他身上拂过,不由暗自无奈:便是个死人也要忍耐不住的,这可不能怪他。

如此想着,便心安理得起来,随后双臂一收,牢牢环住明棠,身体向后倒去,明棠就这样猝不及防被他拉进水里,衣裳牢牢粘在身上。还没来得及出声,所有的话语已经随着裴钺一倾身而被吞进了唇齿之间。

也许真的是因为久别重逢,明棠只觉得裴钺要比印象中迫切又强势许多,几乎是一刻不停地掠夺着她口中的津液,每每只稍稍分开一瞬让她换个气后又很快追上来。

身后是光滑的浴桶,身前是强势而不容抵抗的裴钺,明棠被困在这块小小的天地之间,很快便也晕晕然、陶陶然,不由自主地给予回应。

湿透的衣物不知何时被剥下来随意扔在地上,明棠很快也湿透了,却依旧无法迈出浴桶一步,只能被牢牢禁锢在裴钺怀中,随着他起伏不定。

烛光明明灭灭,水也渐渐失了温度,裴钺起身,将明棠打横抱起,长腿一跨,几步回了内室,将她放在床榻间,自己回身拿了蜡烛过来,将内室的蜡烛也点亮。

明棠浑身酸软,扯了被子把自己裹好,看裴钺就那样袒露着身体,禁不住眼晕,却还是趁机又多看了几眼,确认他身上没有什么别的明显的伤痕,才悄悄松了口气。

“这下可放心了?”裴钺灌了一盏温水,翻身上.床,和明棠挤在一起,俯身在她额上一吻,指尖触到她光滑的脊背,登时又有些气息不定。

明棠察觉到了,立时坐起身:“不许再胡来了,母亲那里恐怕还等着吃饭呢。”

说着不由埋怨:“你也是的,便是再急,也不该把我拉到水里去,眼下头发也湿了,大家都该知道我们做了什么好事了。”回想起净房的模样,回头还会有侍女们进去收拾,她更是禁不住一阵心虚,方才闹得着实太过了些。

裴钺不由叹气,松开明棠,脱力似地躺在床上,佯做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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