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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云直接认输了?难不成这位士子才华竟是远胜计云?
“计小郎君尚未完整读完,便急着下定论,未免太轻率了。”
计云将宣纸小心展开,并未争辩,只是当众读了起来。
“诸位且听——建炎以来,胡尘蔽天,中原板荡,余挈孥南渡......”
花厅内渐渐安静下来。
计云清朗的声音回荡在雕梁画栋间,读到“绍兴九年冬,钱塘雪夜”时,内圈一位锦袍老者突然“咦”了一声。
“怪哉!”老者捻须道,“建炎、绍兴皆是年号,可却从未听过,莫不是杜撰?”
计云干脆解释:“此乃小说家言,假托未来之笔法。”
是啊,不过是借未来人之口,写那场尚未发生的浩劫。
“且看正文。”
计云翻过序言,露出后面密密麻麻的小楷。
他清了清嗓子,继续读道。
“《江左浮生·其一·天河水》
余初见阿四,时在政和五年孟春。
是岁随家严初入京畿,官舫迟暮,暂泊水门桥下,浮冰啮舷,若碎琼叩碧瓷。
忽闻舳首微沉,跃起个跣足儿郎,敝袄裹粗陶瓮,呵气凝霜时节,其额角竟渗珠汗。
‘文曲星公且尝新酎①!’
‘竟是酤私酿者?’余颇觉新异。
国朝行榷酤法②,禁民造曲,然官坊酒浆寡淡,非酒户者不得沽,故市井多潜鬻家酿。
家严素嗜酒,竟颔首允之,唯嘱曰:‘须得蘸甲③不落,莫以浊醪相欺。’
少年拍落封泥,酒香惊起荻丛宿鸦,蟾光④漏入瓮口,竟在酒面织就银汉。
家严蘸甲试之,拊掌称绝:‘此酿可有名目?’
‘唤作天河水。’少年耳尖染赪,‘须集清明寅露,荷衣窖藏三载。’
彼时尚是垂髫年,家严尽觞,余亦得与同龄嬉游。
犹记与阿四蜷卧艉舱,其折芦管授余吹《渔家傲》,腰间铜提⑤随波晃漾,曲声融得河冰泮涣。
临歧赠以半枚胡麻饼,彼塞余掌心酒曲一团:‘埋桃根下,十载后发之,可醉仙家’。”
听完计云朗读罢正文第一页。
还未待众人开口,方才那位锦袍老者便忍不住击节称赞。
“此文开篇‘浮冰啮舷’四字,犹见《世说》风骨,少年跣足跃船一节,白描笔法更有一段天趣,好文章!当真是好文章!”
“不错。”计父身为大书商也是有些文化的,“妙绝处尤在酒香惊鸦之笔,真得韦左司‘空山松子落’之禅境,文笔淡雅,行文精妙,可谓佳作!”
“蘸甲验酒,令人想见嵇康锻铁之态,至若‘酒面织就银汉’之句,岂非太白‘疑是银河落九天’翻转而来?然更添三分人间烟火气。”
周员外思考片刻也跟着点评了一句,只是所用比喻稍有些不恰当。
实际上在场都是识货的读书人,便是自己写不出文学佳作,但基本的文学鉴赏能力还是有的。
——《江左浮生》开篇这个题为“天河水”的故事,从文笔、描写、布局等角度来看,那真的是肉眼可见的强!
可以说,仅仅是这个开篇的细节,只要后面故事发展不是特别离谱,在这场文宴上夺魁便已没人能说道什么了。
随后,计云翻页继续朗读。
而正文第二页仅仅是开头第一句,就让众人闻言不由地一怔。
“十载春秋,尽付经书间。
余初入曲院⑥未久,春雪摧折庭桃,昔年埋曲早随雨蚀,惟廊下贡酒泛尸蜡冷光。
适逢众役聒噪押酒贼入堂,其人敝袄下脊如弯虾。
‘尚有何言?’
贼囚昂首,左目蒙翳似瞽⑦,右瞳犹活泛,不视余,转睨廊下酒瓮,惟哂笑。
笑罢低喃:‘相公饮酒,某啖土亦不许乎?’
卑贱之徒语,孰人愿闻?
彼时余甫弱冠,气盛而矜,草草定谳⑧,令移送府衙刺配充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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