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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道:“宫中早就严令禁止符咒厌胜,没想到今天在我府上又出现了,还用在童子身上,谁做的?”
众人都看向被捆在地上的岁红。
扶着潘良娣的婢女赶紧道:“殿下,良娣屋中被这贱婢藏了符咒,方才又将云岐郎君牵扯进来,不知是受了谁的唆使,还请殿下为良娣做主。”
太子看过去,见潘良娣面有病气,皱了皱眉,责怪左右服侍不周,静忠忙叫人去取手炉,忙活片刻才又停下来。沈霓见太子来了之后对潘良娣多有注意,心头微微泛酸,可更多是心虚不安,她不由向沈玄看去,见他气定神闲,并无半点异常,她最是了解这位兄长,向来行事周密,有他在这儿,她胆气也足点。
潘良娣刚才哭闹半晌,此时握着手炉身子稍暖了些,便低头垂着泪。
沈霓暗恨,潘良娣刚才又是叫嚷又是打人,当着太子却扮起可怜来。她悄悄使了个眼色,青亭张口道:“太子殿下,太子妃显怀的利害,吃不下睡不好,这些日子府里的事少管了些,潘良娣身旁服侍的人换了好几个,如今又闹出背主之事,太子妃方才被符咒吓着,还没问出根由来。”
太子不置可否,指着地上的岁红,“就是她弄的符咒?”
沈霓点头,手摸着腹部,眼泪忽而扑簌簌落下,“符上写的字,咒杀府里未出世的孩子,若非发现及时,潘良娣与我只怕都要被害了……”
太子看看她,又看看潘良娣,对静忠道:“让她开口说话。”
静忠应了一声,很快叫人端了盆冷水来,泼在岁红身上。
正月里天气正寒,岁红被捆着本就快被冻僵了,冷水上身,她一个激灵抬起头来,抬头看见太子沈霓,还有诸王宗室与女眷,她牙齿格格作响,嘴唇上下翕动,似乎想说什么。
沈玄冷眼看着,趁着众人并未注意,对着一个青倭锻衣的宦官点了一下头,动作轻微,几不可见。
静忠正要呵斥岁红,青倭锻衣的宦官却先一步走出,抬手一巴掌打在岁红脸上,“当着殿下的面,还不如实招来,符咒从何而来,又受何人指使,你如今犯了十恶重罪,罪及三族,死咬着不松口,是等着家人一同遭殃不成?”
岁红脑子嗡嗡作响,听见宦官这几句话,猛地瞪直眼,朝宦官站立的方向看去,可视线落到更远处,她看见了风度翩翩的沈玄,面色霎时灰败。
官宦将她又从地上提起,声音轻若蚊吟,“你死罪难逃,想想你兄长家人……”
岁红心中一片死寂,再听不见其他,她挣扎着从地上站了起来。
众人都诧异地看着她。
此时岁红披头散发,面上红肿紫胀,恍若厉鬼一般,她忽然仰头狂笑起来,声音嘶哑,凄厉喊道:“符咒就是我下的……我救了潘良娣,脸上落了疤,容貌于女子如性命一般,我早就悔了,偏她安然无事,享着荣华富贵,我拼却性命,也只换得些银钱打赏,我早就恨透了……”
她放声大笑,不等宦官围上来,不知那里生出的力气,她猛地冲向一侧,在众人尖叫惊呼声中,一头撞向院中山石,顿时头破血流,人也委顿倒地。
潘良娣又气又恼,岁红自己担下罪责,临死还不忘抹黑她,再见山石与地上溅得都是血,潘良娣头目胀然,眼前一黑。婢女扶着她,尖声叫人。院子里忙作一团,一面有人去搀扶潘良娣,一面宦官去探岁红的气息,出气多入气少,拨开眼皮一瞧瞳孔已涣散。
静忠向太子禀报,太子厌恶地看了一眼,并未让人施救,只叫人拖下去了事。
沈霓掩面擦泪,似不忍再看,实则是悄悄松了口气。
众多女眷被这般场景惊着,各有想法。肖稚鱼站地稍远,此时也是脸色苍白,没半点血色。旁人都当她是被岁红撞石而死的惨状吓着了,只有她自己清楚,刚才李承秉与太子一起过来,地上还有捆着的岁红,她大吃一惊,险些三魂没了两魄。李承秉好不容易打消疑心,若是认出岁红来,前仇旧恨立刻便要翻出来。她提心吊胆,万幸岁红面目全非,几乎瞧不出相貌,后来太子命人盘问,也没唤过名字,直到岁红撞石断气,都没让李承秉认出来。
她还惴惴不安,这时看见李承秉忽然大步走了过来,一口气又立刻提起。
李承秉进院的时候就看见她落在女眷最后,满脸惊怯却又强自镇定,小脸儿白的跟雪一样。他只当她是被符咒和血吓着了,往她面前一站,遮挡住视线,道:“渴了,进去倒杯热茶喝。”见肖稚鱼不动,他拉着她往花厅里去,摸着她的手皮肤冰凉,他皱着眉道:“与你也不相干,傻不傻,挨冻站在外头看。”
肖稚鱼听他口气并未认出岁红,放下心来,等坐下后,李承秉正要松手,她又轻轻抓住他的手掌,不想让他出去,万一再听见岁红的名字呢。她软声道:“殿下再陪我坐会儿。”
李承秉抬起眼皮,瞧了她一眼,半晌才“嗯”了一声。
【📢作者有话说】
我已经出院好几天了,精神和力气都在慢慢恢复,谢谢大家的留言,看得我超暖,不过我手还肿,跟不上我的心,嘿嘿
136?第一百三十六章
◎心思(一)◎
外面嘈杂之声不断传来,婢女奉上茶水便退下,肖稚鱼将手松开,拿起热茶喝了一口,干坐无趣,她向李承秉问起木剑怎会到了太子手里。
李承秉嘴角挑起,讥诮笑道:“还能是为何,自然是一些人有意让太子看到。”
他将刚才太子那边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原来仆从发现木剑,被小郎遣去交给内侍静忠,仆从到了书房门前,太子与诸王宗亲在里面说话,外头有侍卫守着。仆从抬出小郎的名头,等了小半会,静忠便走出来。仆从将木剑递过去,道:“公公来看,府中出现这等邪秽之物,险些吓着小郎。”
静忠看清木剑,脸色剧变,飞快望向左右,见侍卫没听见两人说话,板着脸让仆从等着,他赶紧进去向太子禀报。
太子听静忠俯首帖耳说了两句,眼中怒气翻滚,面上仍装作无事,起身就要出去看个究竟。那仆从也不知是慌张还是怎么的,从外面进来时木剑从袖子里摔落出来,让两个宗室子弟和侍卫看见。
符上写着兄弟男丁,被李云歧拿在手里玩耍,咒杀的自然是太子其他子嗣。
太子见了符咒大为震怒,当即命人要查清楚,李云歧不过是个六岁顽童,自然问不出什么,他身边服侍的宦官仆从全被绑了来,静忠与几个宦官分头审问,却没能问出什么。
小郎也被请了过来,太子问他符咒之事。小郎诚惶诚恐,道:“云岐年幼不知事,我怕他被人算计,这才叫人将木剑偷偷拿给静忠公公看,不想却闹出这样大动静,在宗亲面前失了脸面,都是我的过错。”
太子听着心里一动,对这个沉稳识大体的孩子大为怜惜,宽慰几句让小郎回去。年岁更小的李云歧却没那么懂事,哭闹一场,也说不清这柄符咒木剑是不是他的。
这时诸王与宗亲都已知道符咒之事,太子妃与良娣都有身孕,太子无论如何也不能轻易放过此事,派人去潘良娣院子问话,仆从去了才知道潘良娣去花厅赴宴,太子便干脆带着人过来。
肖稚鱼听完,暗道一声侥幸。事有先后,差别甚大。若非先将岁红抓出来,等符咒木剑的事发,再从潘良娣屋子里搜出东西,想要证明清白就要百倍艰难于今日的局面。
李承秉见她细密长睫微垂,出神想着事的模样格外乖巧,拉住她的手,圈在掌t?心里,道:“说这些事给你听,是让你知道里头的凶险,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今天露出符咒的事……”他脸上露出一丝冷笑,想着到底不好过多议论太子府内院,便又岔开话题,问她刚才宴上做些什么。
肖稚鱼心想做的事可真不少,提醒了潘良娣两句话,又看了一出大戏,她前世倚重的贴身婢女触石而亡。肖稚鱼微微笑了下道:“和齐王妃说了一会儿话,后来就闹起来了。”
李承秉颔首道:“也好,齐王妃性子好身边也没什么乱七八糟的事。”
正说着话,花厅帘子掀起,太子进来。他脸色平静,已瞧不出刚才冷厉肃然的样子,见李承秉与肖稚鱼坐着说话,他怔了一下,随即笑道:“我说你去了哪里,原来在里面陪着王妃说话。”
李承秉懒洋洋站起身,朝外瞥了一眼,道:“都收拾好了?”
太子道:“一个包藏祸心的婢子,惹出这么大麻烦,就算了结了,元月里见血不吉利,走,换个地方用饭。”
兄弟两说着话往外走,肖稚鱼跟在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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