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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碧笑道:“不过得些赏钱,值得你这般贺喜。”
穗儿道:“姐姐得过殿下和公主的赏,这点小钱当然还不放在眼里,可方才头一回拿王妃的赏,这份脸面可不同。”
“王妃娘娘已赏了不少人。”
“我跟着娘娘一路,觉得她问姐姐最多,可见是见姐姐有些眼缘,”穗儿笑嘻嘻的,忽然压低了声音道,“娘娘年岁小,瞧着脾气也好,身世又是……我看是姐姐的福气来了。”
朝碧眼睛左右看了看,“胡说什么。”
“哪是胡说,句句出自肺腑,前些年府中那么多人都被赶了,那些不管是温柔还是妖娆的,一个都没留,唯有姐姐不同,我看着殿下对姐姐格外容情。”
朝碧脸刷的一下就红了,“在宫里的时候我在殿下身边伺候,殿下是念旧之人,以后这种话可千万别再提,让王妃听见就是惹祸了。”
说着她不再与穗儿闲话,匆匆从山石后头走开。
穗儿看着她背影,脸上笑容全收了,啐了一口,心道:嘴都裂到耳朵后头了,还装什么,上一回听惠安公主说一句朝碧穿碧色好看,又和名字相合,自此她便经常穿碧裙,整日打扮的鲜亮。殿下身边统共也没几个宫女,朝碧却仗着自己资历,插手管教那几个。
不过是看王妃并非高门出身,觉得自己有机会罢了。穗儿与朝碧是一同出宫来豫王府,这些年不上不下,也没捞着什么好处,她用手垫垫赏钱,心思活络,与其指望朝碧能拉扯自己一把,还如干脆去亲近王妃算了。
肖稚鱼回到屋中,临窗而坐,吹风乘凉,心想:前世朝碧不识字,今生怎么又不同了。刚才她做出赏识的样子有意考校,发现朝碧不通文墨,所识的字大半都为记账用,看她穿着打扮,比起前世处境好了何止一点。李承秉把府里伺候的人换了许多,为何朝碧却不受影响。
肖稚鱼越想越觉得奇怪,原先只想打听岁红的消息,如今对朝碧又存了疑,想来想去都没想出个头绪,最后暗自苦笑。前世身边所用之人现在瞧着都有几分古怪,识人不明,难怪最后会落得那个下场。
她不禁伸手摸了摸胸口,身死之时箭从背后射来,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已经很长时间没再想起了。
婢女端着茶水进来,说齐王妃派人送了礼过来。
肖稚鱼叫人拿进来,里头放着一对绿色玛瑙杯,光滑细腻,是少见的珍品,她赏玩片刻,让景春收拾起来,进屋小睡。
申时二刻,李承秉回到府里,一路走进后院,有宦官宫女迎了上来,他往寝殿扫了一眼,问府礼今天有什么事。宦官宫女目光面面相视,往常豫王少有这么问,一时倒不知该怎么回答。
朝碧开口道:“王妃娘娘今日在府里走动。”
李承秉没说话,她将帕子递去,将肖稚鱼今日见了哪些人,赏赐了什么都禀报了一遍。
“她和你说了什么?”李承秉突然问道。
朝碧听他不问别人,单只问自己,心扑通扑通直跳,脸上有些发热,道:“王妃娘娘赏了会儿鱼,问如何养鱼,便没说别的。”
96?第九十五章
◎归宁◎
她想着肖稚鱼问的那些年龄识字都是寻常问话,此时便没有提。
李承秉又问:“王妃可有说让你再去?”
朝碧摇头,她得的赏钱与其几个一样,倒是听说穗儿入了王妃的眼,拿的赏钱多些。
她将这话说了,李承秉抬脚往寝殿走去,到了屋门前,见她还跟在后面,摆手道:“这里不用你伺候。”
朝碧躬身退下,眼看着豫王步入屋内,她站在院里稍稍站定片刻,有路过的宫人频频,她这才赶紧转身走了。
天色渐暗,她回到屋里,先倒了一杯茶喝,也不点灯,独自坐在凳上,环顾四周,蓦地长出一口气。别的婢子都是三四个住一屋,稍有体面的也是两人住,唯有她,自从几年前府中换了一批人,便一直是独居一屋。
殿下待她,确实与别的婢子不同。
朝碧脸上飞红,心跳也不由紊乱了几分。豫王年轻俊伟,仪表堂堂,当年跟她一同被送来的宫女,争着殷勤伺候暗送秋波,其中不乏有婀娜多姿或是文采过人的,t?可豫王一个都未收入房,送走时也没有半分不舍。
她却被留了下来。
朝碧自知相貌只属中上,可那些更妍丽的美人也没得到豫王喜爱,今日所见的王妃,即使在宫中,也没几个能比,可据她所知,殿下对这门亲事并不满意,才成婚两日就往外跑,没有半点柔情蜜意,可见殿下并非只图美色之人。
朝碧摸了摸脸颊,在桌上拿起铜镜照起来,只要精心打扮,她便也能担得起美人称呼。
想起今日穗儿所说,刚才豫王进屋又独独将她叫走,朝碧浮想联翩,只觉得此举别有深意。豫王是个念旧情的,王妃又非高门贵女,或许还真有什么机会。
————
午后暑气正盛,肖稚鱼躺了好一会儿还没睡着,心里又有事,越发烦闷。景春拿了蒲扇来,坐在床边轻轻扇风,肖稚鱼打了个哈欠,迷糊说了句,“等我睡着你自去乘凉,把帐子留一半。”
迷迷糊糊终于睡着,却陷入一段旧梦之中。
她从东苑出来,顺着花园小路走,来到一处山石竹林,因地处偏僻,远离豫王寝殿,便少有人来,肖稚鱼每逢气闷爱来此独处。这回她没坐片刻,就听见背后竹林里有女子交谈声传来。
“你说什么,沈家女郎的亲事吹了?那与我们王府有何关系?”
“你才来几年,不知这里头的事,殿下未离宫开府时我就在宫中伺候,沈家女郎与殿下是青梅竹马,是打小的情谊。若非当初宰相阻挠,说不定早就成亲了,与沈家女郎定亲的人堕马而亡,瞧着吧,说不定日后还是要嫁来王府。”
说着那女子声音轻了几分,又道:“说不定堕马那事也有蹊跷,豫王殿下行事可是一向霸道。”
“瞧你说的我都害怕了,如今府里殿下最宠爱的,不是肖娘子吗?”
女子嗤笑一声,道:“太原郑家送来邀宠的,不过是伺候人的玩意,还不如你我呢。”
听两人笑作一团,肖稚鱼手攥紧,又是气恼又是难堪,心仿佛被狠狠刺了一下,泪水兀自簌簌而落。
背上被人用力拍了一下,肖稚鱼猛然睁开眼,对上李承秉的双眼,她屏住呼吸,怔忪过后才回过神来,原来是做梦,她垂眸,看了眼幔帐上的绣花,道:“殿下回来了。”
李承秉在她脸上转了一圈,还未说话,便听宫女在门外问用饭。
肖稚鱼起身绕过李承秉下床,抢先回了一声,让人摆饭。
李承秉不置可否,自去更衣。
肖稚鱼悄悄松了口气,叫景春过来,重新擦了把脸,再出去用饭。
宫女将饭菜摆上,见豫王没有其他吩咐,便全都退下。
天热困倦,胃口不开,肖稚鱼只拣了几道素菜吃,又饮了小半碗汤就觉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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