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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林暖回到了自己熟悉的闺房。
人声鼎沸的嘈杂褪去,此刻只有烛火在梳妆镜前静静跳跃。
冯雨手脚麻利地为她解散发髻,卸去钗环,乌黑的长发如瀑般倾泻下来。伺候林暖简单洗漱后,冯雨便备好了浴桶热水,氤氲的热气在房间里弥漫开来。
林暖踏入浴桶,温热的水包裹住疲惫的身躯,她放松地靠向桶壁,长长吁了口气,然而,身体的松弛并未带来心神的宁静。
归恒道长脱口而出的那个词像一枚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起的涟漪久久不散。
林暖闭上眼,水珠顺着她的睫毛滑落,归恒道长……或者是他身边的什么人?所以除了自己,还有来自那个时空的人?他那时对自己的批文是真的算出来的,还是故意说给自己听的?
这个念头让她心头一紧,之前竟从未深想过,实在是道长和他身边的人言行举止都太过“正常”,除了今日这意外的一句,而且林暖也是那种苟着,不愿意太出风头的人。
与归恒道长的接触也多是与陈行宁一起,闲聊些风土人情、养生之道,并未深谈。看来,必须找个机会,好好探一探这位道长的虚实了,她默默盘算着,思绪翻涌。
有些事,即使是如陈行宁,她也不准备告诉,这并非不信任,而是有些秘密如同双刃剑,说出来或许会成为彼此的负担,甚至引来无法预料的祸患。
就如同那提纯精盐的法子,至今也只有刘姑姑隐约知晓其不同寻常——只用那法子做了高汤。
守住必要的空间,对自己也好,毕竟那个时代太多这种背刺之事,他们都得有各自的空间。
她沉浸在自己的思虑里,浑然不觉时间流逝……
“姑娘?”门外传来冯雨带着点担忧的轻唤,她等了许久没听到水声动静,“姑娘,可需要添些热水?或是无患子水、巾帕?”
林暖猛地回神,水已微凉“不必了,”她扬声应道,“我这就好。”
“姑娘,床铺都熏暖了,您出来就能歇息了。”冯雨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
“好。”林暖应着,起身跨出浴桶,温热的水珠沿着肌肤滚落,她拿起柔软的布巾仔细擦干,披上素色的里衣,带着一身水汽走进卧房,冯雨进入洗漱间处理洗浴水。
今日宅子人多,冯雨的房间让给了客人,她便在林暖卧房窗下的小榻上安歇。
见林暖坐在床边,用干布巾慢慢绞着湿漉漉的长发,并无睡意,冯雨立刻从小榻上起身,想上前帮忙。
“你歇着吧,我自己来。”林暖温言阻止。
谁知小姑娘不肯,径自坐到床边的脚榻上,拿起一旁的团扇,轻轻给林暖扇着风,驱散初夏的微热。
一边扇,小嘴就忍不住开始告状,声音压得低低的,却掩不住那股子愤懑:“姑娘,您是不知道!那两个穿红着绿的妖精,是姑爷带回来的!虽说姑爷从头到尾都没正眼瞧过她们,可我心里就是不痛快!头一天见主家,就打扮得花枝招展,那眼神滴溜溜地转,看得人眼睛都疼!”
“哦?”林暖手上动作未停,语气平静地应了一声,目光落在手中湿润的发梢上。
“可不是嘛!”冯雨见姑娘回应,更来了劲,“陈五嫂原本说得好,打发她们去城北养猪场,或者去庄子上种田,眼不见为净!结果姑爷却说……”她学着陈行宁的语气,带了点无奈,“‘留着吧,在眼皮子底下看着也方便些’。姑娘,您说姑爷这是什么意思呀?为什么要留在身边?多碍眼!”冯雨说到最后,声音里充满了不解。
林暖放下布巾,轻轻将一缕头发拨到耳后,看着一脸担忧的小丫鬟,耐心解释道:“因为是贵人赏赐下来的……若立刻将她们打发得远远的,或者待她们过于苛待,传出去,贵人的脸面往哪搁?岂不是显得我们不识抬举,不懂规矩?让她们留在府里,在我们视线之内,安分与否,我们都能及时知晓应对,贵人才不会心生不快。”
“啊?”冯雨恍然大悟,随即小脸又垮了下来,声音压得更低,带着试探和小心,“那我这里还待她们那般……那难道……以后还得……收她们……做……做小娘?”她艰难地说出那个词,紧张地观察着林暖的神色,生怕惹她不高兴。
林暖闻言,唇角却微微弯起一个极淡的弧度,眼神清澈平静,并无波澜。“没事,下马威也挺好的,不然她们也会觉得我们好欺负。至于小娘……呵……陈大人若是有那份心思,也不会等到今日。若连这点摆在眼前的诱惑都承受不住,那他也就仅此而已了。”
她顿了顿,语气平和却带着一种笃定的力量,“至于将来……那是将来的事。我们只需守好当下,做好眼前该做的,便足够了。明白吗?”她看向冯雨,目光温和。
“哦……”冯雨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心里的石头像是落了一半,看着自家姑娘沉静从容的模样,她忽然又高兴起来,脸上重新绽开笑容,扇子也摇得轻快了,“姑娘,总之您终于要和姑爷成亲了!这可真是天大的好事!奴婢替您高兴!可惜了……小织都没有看到。”
“是啊……”林暖的目光越过冯雨,投向那扇半开的雕花木窗。
清冷的月光如水银般倾泻而入,在光洁的地板上投下窗棂斑驳的影子,那皎洁的光辉,仿佛也照进了她的心底深处,她轻轻重复着,声音飘渺,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喟叹,又似对未来无限可能的期许与一丝沉甸甸的重量。
“要成亲了……”
窗外的夏虫低鸣,月光无声流淌,在这静谧的闺房里,一个待嫁女子的心思,如同水中月影,清晰又朦胧,沉静中蕴藏着暗涌的波澜。
主仆二人交谈了一会儿,就各自歇息了。
林暖这一路从北到南,路途遥远,确实颇为辛苦,再加上晚间的酒宴,她更是感到有些疲惫。
次日清晨,阳光透过窗户洒在房间里,林暖却依然沉浸在梦乡之中,她的呼吸平稳而轻柔,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时间已经悄然流逝。
过了许久,林暖才缓缓睁开眼睛,伸了个懒腰,她看着窗外的阳光,突然意识到自己起得有些迟了。
她连忙起身,匆匆洗漱一番,然后换上衣服,准备去越州宴,方三爷他们还在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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