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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把将李怀仁推到四爷跟前,“叫奴才说呀,定是耿主子心里头牵挂您,这才把人派来的”。
李怀仁不留神被人推了一趔趄,但主子爷当前,他顾不得跟这个老货算账,忙跪下磕头,“奴才李怀仁叩请主子爷金安”。
四爷不自觉的站住了脚。
这是他留给宁宁的人。
第章
李怀仁怎会在此?
四爷眉头紧皱,莫不是庄子上出了什么事?
他心中一沉,刚才因乌雅氏的话生出的十分恼怒,不知不觉间就变成了担忧,“可是庄子上有什么难处?”
李怀仁心中反复琢磨着刚才徒弟透露的信儿,只是时候太短,他还没弄清楚这乌雅格格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只能盯着地面规规矩矩的答道,“耿主子一切安好,小主子们也安,并没有什么难处”。
四爷习惯性的去摸手腕,入手之处空空如也,他这才想起佛珠已在刚才丢弃,只能坐到书桌后,以指节轻叩桌面,“那你来所为何事?”
李怀仁刚要说话,就察觉到从门口吹来一阵风,眼角还瞥见一只米白色珍珠并着翡翠珠子装饰的鞋面。
他认得这双湖色缎绣荷花纹嵌珠元宝鞋,府里绣娘耗费整整三个月才得了这么一双。
这上头的米珠和翡翠,更是他亲手从主子爷库房里头找出来的好东西———大块的豆绿翡翠原是用来做首饰也是极好的,竟然做成珠子镶在鞋上。
来人正是耿清宁。
她在院子逛了一整圈,并没找到甯楚格的身影,那些天天陪在二格格身边的人也一个未找到。
没了办法,她只能去而复返来寻四爷,但到底是有些心虚的,毕竟来此处是她脑子一热做出的决定,并未得到他的允许。
因此,眼下见了他,她只敢立在门旁,伸出来头跟他打招呼,“嗨~?!”
这声嗨刚开始的时候还透着十分的心虚,可紧接着就变成了调。
四爷素来是规规整整的,盘扣永远系到最上颗,衣衫容不得一丝褶皱,一天换三套也是常事。
但此刻,坐在书桌后头的人身上半披着袍子,胸口、胳膊上系着细棉布,上面还透露出嫣红的血色。
耿清宁顾不得心虚,一手拢着胸前的襁褓,一手提着旗袍的下摆,急急忙忙的跑进屋子里,气都没喘匀便问道,“你这是怎么了?怎会受伤?甯楚格是怎样?”
四爷惊讶极了,眸光微闪又暗,最后聚在她怀里裹着的怪模怪样的襁褓。
他顾不得回答她那一连串的问题,只伸头看那个襁褓。
果不其然,在里头看见了一张睡得正香的小脸。
是小五。
好大的胆子!
身后的椅子被巨力带倒,发出一声巨响,四爷站起身,受伤那个胳膊甚至被气的微微发抖。
“胡闹”,他完全黑下脸,不知是担忧还是后怕,“耿氏,你简直太过胡闹”。
他甚少这样称呼她,可见当真是气急了。
若是在平时,耿清宁肯定就怂了,但此刻见了透着血色的绷带,她顾不得心虚与害怕,一手扶着他颤抖的胳膊,另一只手上来就要去解他的衣裳。
这青天白日的,门还没关呐。
一旁的苏培盛瞠目结舌之余,又忙拽着还跪在地上的人一道出去,还不忘关上书房的大门。
透过门缝,他瞧见桌上的茶盏不小心被人碰倒,碗盖转了两个圈儿在书桌上躺倒,发出清脆的嗡鸣声,而书桌后两个人影已经逐渐重合成一个。
得嘞,门口守着罢。
四爷还在气头上,一把擒住她作乱的手,“耿清宁!”
他怒极,声音带着十分的火气,外头的苏培盛与李怀仁都不自觉缩了下肩膀。
二人对视一眼,一个担忧,一个害怕。
但耿清宁仿若未闻,就这一小会儿的功夫,她已经扒开了他的衣裳。
只见胸口处一片青紫,甚至中间有一块紫到发黑,黑的发亮,甚至肿胀到有些反光。
她抿着嘴半晌没说话,最后还是吸了吸鼻子,问道,“给你做的披风怎么不穿?”
给他和甯楚格制的那些披风都是内有玄机的,缝制皮毛的地方嵌入了细细的铜丝网,不说刀枪不入,到底是能起到些阻挡的效果。
听出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四爷抿了抿唇角,手中的力道稍微放松了些,“爷问你话呢,你哪来熊心豹子胆,竟敢偷跑出来?!”
耿清宁没有收手,反而伸出手戳了戳他胸口处的青紫,双眼不知不觉就含上了泪,质问道,“为什么不穿披风?”
她素来带着笑意的杏眼瞪得圆溜溜的,眼底通红,眼珠就挂在下睫毛上要掉不掉,但说话的声音比他还要高上八度,“问你话呢!哑巴了?”
她看着竟然比他还要生气。
四爷愣了一下,只见一串晶莹的泪珠顺着脸颊滚落而下,在她脸上冲出一道浅淡的灰色痕迹。
路上尘灰多,这是还未来得及洗漱便急急忙忙的寻他。
还有几滴眼泪顺着脸颊翻滚坠落下来,烫得他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
不知为何,心口像是被这滴泪烫出个洞,那些气恼不知不觉的就逸散了,只剩下一个个裹着霜糖的小气泡在咕噜咕噜的上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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