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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帝正在御书房里批阅奏章,大太监张锦匆匆入内,道:‘秉陛下,郢王求见。’
‘他不是该待在帝书阁吗?跑来做什么?’梁帝问。
‘秉陛下,郢王神色焦急,且说与宝娜公主失踪一事有关。’张锦答道。
梁帝眉头一皱,宝娜失踪,由于事关大梁与契丹两国关系,梁帝下令严守风声,知情者只有少数几人,朱友珪又是从哪得知的消息?
‘陛下?’张锦探询。
‘让他进来。’梁帝搁下批阅到一半的奏章。
朱友珪走入御书房,跪下请安,却一直不敢抬起头,诚惶诚恐。
‘怎么了?你不要见朕?见到了,怎地又不说话?’
朱友珪这才抬起头,额头鬓角隐隐冒出紧张汗珠,战战兢兢道:‘父皇,儿臣知道是谁掳走宝娜公主。’
梁帝错愕,随即明白:难道是朱友珪身旁之人下的手?所以他才会知情?
‘是谁?’梁帝语气严厉。
‘是……’朱友文吞吐,最终还是心一横,道:‘是儿臣的丈人!’
‘你说什么?’梁帝万万没想到这整起事件居然是他一手提拔的当朝丞相所为,惊讶很快转为愤怒,逼问:‘前因后果,一五一十,据实道来!’
朱友珪此时已是满头大汗,低着头谨慎道:‘丈……丞相为打击三弟,不惜出此下策,盼能藉公主失踪一事,让父皇严惩三弟,间接替儿臣争宠……’
梁帝怒极,一掌拍下,案上朱笔滚落,洒了一地朱红。
‘敬祥竟如此歹毒,朕拜他为相,又与他结为亲家,他竟是这样回报朕?绑架公主,撼摇国本,还挑拨离间,让朕将自己的儿子打入天牢!’
‘儿臣罪该万死!’朱友珪的额头几乎要完全贴在了地上。
‘说!你又是如何得知此事?’梁帝厉声质问。
‘今早丞相来找儿臣,儿臣这才知道全部实情。丞相计划,今日与贼人碰面接回公主,接着由儿臣带公主入宫,让父皇认定是儿臣立下大功,找回公主。’他要儿臣配合计谋,但儿臣岂能苟从?’朱友珪满身冷汗,连连用力磕头,感到前额一片湿热。‘父皇息怒!都是儿臣的错!儿臣不察,才会被奸人蒙蔽!’
梁帝很快冷静下来,见朱友珪磕得额头都出血了,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心一软,道:‘起来吧!此事说来也不能全怪你,况且你大义灭亲,未与敬祥同流合污,朕……很欣慰。’他一脸慈爱,上前拍了拍朱友珪的肩头。
朱友珪难掩情绪激动,道:‘儿臣一直谨记父皇先前教诲,不敢片刻有忘。’
梁帝叹了口气,道:‘马郡主昨日就已将宝娜公主救出,识破贼人奸计。友文得知后,将计就计,鱼目混珠,已暗地前往支持马郡主,若真如你所说,那么敬祥此刻应已落入他手里了。’
朱友珪暗地倒吸一口气,冷汗涔涔,‘父皇英明!’
‘你做得很好。’梁帝再次拍了拍朱友珪的肩头。‘下去吧,我自会处理。’
朱友珪如履薄冰,小心翼翼地垂首退出御书房,他不知道,他的父皇看着他的神情不再有着慈爱与欣慰,而是满满的质疑与不信任。
朱友珪很清楚敬祥的下场会是什么,除了死刑,别无其他,且轻则满门抄斩,重则株连九族,郢王妃也必受牵连,他不是不想替自己的妻子求情,只是这等欺君大罪,真要追究起来,要冠他一条‘识人不明’的罪名也未无不可,重则一样死罪!他只能希望梁帝念在父子一场,手下留情,保住他妻子敬楚楚一命。
*
是晚,当朝丞相谋逆欺君、被处满门抄斩的消息传遍京城,百姓们议论纷纷,郢王妃的陪嫁婢女得知消息,连忙通报,敬楚楚大吃一惊,不敢置信,立时找朱友珪问个明白,却见她的夫君神情凝重,朝着她缓缓摇头。
‘丈人此刻已在天牢候斩,我……无能为力!’朱友珪脸上的痛心完全不是假装。
‘那我娘亲、我的姊妹们呢?听说禁军将她们也全都捉走了!就算父亲有罪,可她们是无辜的!夫君,求求你救救她们!’敬楚楚心急如焚,泪水滚滚而落,那都是她血肉相连的家人啊!
‘这是父皇亲赐的死罪!我如何能救?父皇没有将妳一并入罪,已是天大恩惠,楚楚……妳……妳就看开些……’
敬楚楚闻言,凄厉悲鸣一声后,瞬间昏厥,朱友珪连忙抱住她,大喊:‘快找大夫过来!快!’
敬楚楚的裙间,渐渐染红了……
*
老太医从郢王妃房内走出,朱友珪立刻迎上,焦急问道:‘怎么样?胎儿保住了吗?’
老太医点点头,却是面露凝重,‘胎儿虽是暂时保住了,但母体惊伤过度,这一阵子请郢王妃多多保养身体,尽量别下床走动,好生养胎,否则,即使华陀再世,也保不住胎儿。’
老太医离去后,朱友珪虽暂时松了口气,心却仍一直悬在半空。
梁帝虽手下留情,丞相府满门抄斩,未牵连郢王妃,表面上是卖朱友珪一个面子,暗里却是警告:他只要一句话就能定人生死!朱友珪最好也小心点自己的脑袋!
他进房探望敬楚楚,只见她面色苍白如纸,服了安胎药后陷入昏睡,他在床沿坐下,手探入被子下握住她的手,触手冰凉,彷佛她整个人都失去了温度。
这是他在这世上所剩唯一的家人了。
母妃已逝,父皇虽与他有血脉之缘,却早已无骨肉之情,他的丈人反而更像他的父亲,自从将女儿嫁给他之后,转而支持他登上皇位,即使用尽手段,也在所不惜,只可惜……丈人见不到那一天了。
朱友珪默默离去,他思绪纷乱,信步走到庭院,小桥流水,树影稀疏,花香浮动,但他的心思依旧无法平静,直到天外飞来一颗小石子,引起了他的注意。
一个黑影从树上跃下,随即消失在书房的方向。
朱友珪神色机警,确定左右无人后,才快步走向书房,门一打开,里头已经有个男人正好整以暇地坐在桌前,自斟自酌。
‘不愧是皇亲国戚,除了桑落和酴醾,地窖居然还藏有离国进献的龙膏酒。’不速之客居然是疾冲,杯里酒黑如漆,他喝得正痛快。
朱友珪见到他,脸上毫无讶异之色,转身很快关上门,低声问:‘你这时候跑来做什么?’
疾冲嘻的一笑,‘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刚好见到殿下对待王妃是如何用心,想必老丈人在天之灵,也感到安慰啊。’
‘废话少说。你要的东西,我已经准备好了!’朱友珪走到书架前,抽出一本史记,打开,拿出一张银票,递给疾冲,‘这里是三万两,城里最大的进宝钱庄。’
重回过去,姚远一心一意只想浪啊呸,只想冲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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