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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羡面色已难看到极致,她的话却还没完,一声高过一声,一句严过一句:“你是在临江王府住得太久,忘记自己曾经也平反冤狱,还是本就沽名钓誉,只是现在装都懒得装了?”
“你到底是国家的储君,还是弄权的太子?”苏清方唤他,一字一顿,如玉掷地,锵然有声,“李羡、李临渊!”
屋外冷风,不知何时变得凶狠,拍打着紧闭的门窗,卡槽关节处发出咯吱咯吱的木质摩擦声。
门窗不通,空气也凝滞了。
李羡,或者李临渊,都已经久没有人用来叫他,而且是当着面。非亲非长,称名带姓,意味着极大的冒犯,还带上了“临江王”的字眼。
毫无疑问,那是李羡最不堪回首的一段时光。
他知道,她也知道。
李羡手上的力气不由加重了几分,真真切切感受到了她充盈皮囊下锋利的下颌骨,硌得人手疼。
“你,天大的胆子。”李羡道,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往外挤。
“你第一天认识我吗?”她说,似乎完全没有感受到两腮的疼痛。
作为女人,她实在过于刚硬,像个会死谏的诤臣。
难怪自古以来就说不要让女人读书。这样的女人,果然令人不快。
她贬低自己,实际是为了嘲讽他,骂爽了吧?
李羡发现自己竟然还可以笑出来,也没有什么不可承认的,“那你也该知道,孤本来就不是什么尧舜禹汤。”
承认自己的低劣,便再没有什么言语可以刺痛他。滔天的火气似乎在这一刻也得到了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攻击征服。
他要让她知道,不是所有的话都可以是说说而已。她以为他不敢陪她玩?
“不是要自荐枕席吗?”李羡压低眸子,蔑着她,淡淡吐出一个字,“脱。”
清晰的字音冲破而出,两个人都在皱眉。
李羡以为自己会等到她的知难而退,然后他将迎来最后的胜利,却见她双手放在腰带上,开始轻轻抽出绳结。
耳边仿佛颤起缎带开解的窸窣声。
李羡错误地假设了苏清方在赌他的品性。在苏清方说出甘为侍妾时,就已经默认他不过是和杜信一般卑劣的男人。
她也是不知退的性格。
两个人像狭路相逢的滚石一样,互相撞击挤压。
在蝶形结的一环翅膀即将从中心结里松脱的瞬间,李羡一把甩开苏清方的脸,抽回了手。
竟然在抖。
不知是气得,还是其他。
李羡垂下手,袖口滑落,遮住整只手臂,嫌弃道:“亢色苦容,令人倒胃。”
话音未落,李羡抬步,擦着苏清方的肩膀,离开了垂星书斋。
有轻微的滴答声落在木板,几不可闻。
原来是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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