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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节（第2页）

楚寻的脑子实在有些混乱，因为亲人重聚一时无暇想太多，只恨不得将这一刻停留下来，并在心里生出一个念头——如果可以，留在这里也好，以什么样的身份生活不重要，只要她知道自己是楚寻，和母亲可以团聚，这就够了！

然而这个念头刚冒出来，这时就有一道冰冷的声音突兀响起：“将她们拉开，把人送回去。”

楚寻下意识抬头，这才注意到不知何时许亦为就站在前面不远处，也不知道看了她们多久。

许亦为和前面几个世界相比变化不大，差不多的穿衣品味、差不多的身高、差不多的年纪，一身秋冬装束简约干练，从头到脚只有黑灰棕三种颜色，身形上似乎瘦了一点，颌骨线条分明犀利，整个人衬得更为冷淡，更加不近人情。

雪上加霜的是，要面对一个许亦为就已经够难了，没想到许亦为身边竟然还站着另外一道身影，正是眉眼阴沉的余寒。

真是再没有比这一刻更尴尬的场景了，楚寻一时哑口无言，根本没有一对二的准备。

许亦为的目光很快自楚寻脸上掠过，只抬了抬下巴，一同跟来的护士和护工就将楚寻“请”到一旁。

“寻寻，寻寻……”许南语慌乱地要去抓楚寻，却被护士挡开，她们推着她的轮椅快速走向住院处。

楚寻看着许南语回头看自己的焦灼模样，并没有冒失地追上去，她知道一定要先让许亦为相信认可自己，否则下次再见许南语就难了。

可楚寻还没组织好语言，余寒已经忍耐到极限，几个箭步来到面前，一把抓住她的胳膊说：“给我回家。”

楚寻一声不吭地被余寒拉着走了几步，看似听话，却在经过许亦为时一把拽住他的大衣袖子。

许亦为没有甩开，只是低头看着她的手，又看向她。

余寒也回过头来，脸色越发难看：“放手，你还没闹够！”

楚寻终于出声：“请你给我几分钟，和我谈谈！我保证我没有胡闹，我也不是要骗你的钱，我要和你聊的是许南语，还有楚寻！”

“余歆！”余寒的声音已经濒临愤怒。

楚寻却没有看余寒，只盯住许亦为。

直到余寒抓住楚寻的手，要强行将她拖走，许亦为开口了：“三分钟。”

第章chapt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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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寒知道许亦为时间宝贵，只能在短短几秒钟就做出判断，先将余歆拉到自己身边，用只有他们两人听到的音量说：“哥哥求你不要搞砸这一切，公司已经没有时间等我去找下一个投资人了，爸妈留下的产业不能毁在我手里。”

这还是楚寻第一次听到余寒用这样卑微且带着恳求的语气说话——又是一个“第一次”，一个接一个，每一个世界的余寒都在颠覆她记忆中的模样。

若还在第一个世界，楚寻或许无法接受，不只是不能接受周围这些人和事的变，也是不能接受自己的固有认知被打破。

有人说，世间万物都是自己内心的折射，笑脸会映出心中的笑，恶毒的嘴脸也映出心中的恶，人人都是用来窥见真实自己的镜子。

楚寻经历三个世界来到这里，只是一抹没有实体的意识，只能借助余歆的身体苟活，她窥视了余歆的记忆，看到了不同于前面世界的人事物，也终于明白了什么叫“人有千面，心有千变”。

她的心在这一刻定了下来，看着余寒隐有波动、惊疑未定的眼睛，反手握住他的手臂，这样说道：“余寒你放心，一切都会好的，会没事的，我保证这一次我不会搞砸。”

也是这一刻，楚寻感受到心里涌上来一股能量，虽然它很微弱，还带着一点酸楚和自惭形秽，却又在她和余寒手握彼此的时候发出温暖的光。

这是余歆残存的意识。

楚寻垂下眼，松开余寒的手，转头走向许亦为。

她很早就失去亲人，却意外地从余寒、余歆的情谊中明白了一些东西：余歆不想活了，却在生命的最后恳求她救余寒；余寒可以为了余歆杀人，也可以为了守住父母留下的产业而舍弃自己的一切。

直到在许亦为面前站定，楚寻深吸一口气，迎向许亦为平静的目光。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虽然没有防备和警惕，却始终是置身事外的模样。

楚寻咬了咬牙，第一句便说：“我知道你一直在研究一种基因药，它是用来补充体力的，患者如果有头疼、记忆断片的问题，只要吃两粒就会得到缓解。”

许亦为依然没有表情，也没有如她预期一般问她哪来的消息，只是将手插进大衣口袋，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楚寻吃不准许亦为是怎么想的，又道：“我不是要骚扰你的姐姐。在你看来，我是余寒的妹妹余歆，可事实上我并不是余歆。我叫楚寻，是许南语的女儿。哦，不，应该说是我的意识现在暂住在余歆的身体里，我的意识是楚寻，我是从其他世界来的，我可以穿越时空……我没有疯，这不是我的幻觉，我说的都是真的。如果你需要证据，你可以问我一些关于你的事，我一定能回答上来！”

楚寻对此还是很有信心的，同时在脑海中整理着细节，比如许亦为的饮食习惯，许亦为书房里的布置，许亦为喜欢的颜色，甚至包括许亦为的睡衣上面是什么颜色的条纹、什么样的暗色图样等等。

虽然这样整理下来，楚寻发现她对许亦为知道得并不多，但这些也够了。许亦为注重隐私，外人不可能了解他这么私人的事，而她知道。

对了，他还有个怪癖，竟然用滴水声做手机铃声。

然而，就在楚寻做足准备迎接许亦为的问题时，许亦为却说了这样一句：“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你是否如意了？”

什么意思？楚寻不解。

许亦为的语气慢条斯理：“这种将一个已经破碎的世界拼起来，做救世主的感觉怎么样？你有没有想过，有些东西就算拼起来了也无法令裂痕消失？你可以去改变一个人的人生，介入、改写他人的因果，但你无法保证他往后的人生就能否极泰来、一帆风顺。人生改变了，人格、性格也会发生变化，经历过的事一定会留下痕迹并记录在基因里。从某个角度来说，强行改变就是摧毁，只不过是慢性的，看似无害罢了。”

这番话换一个人必然无法理解，楚寻却都听懂了：“你，舅舅，你记得我？”

然而这个问题刚落下就被楚寻推翻。不，许亦为不可能记得她，这个世界的“楚寻”早就死掉了，这说明许南语并没有成功动用能力，那么许亦为应该也没机会见证一切。

可是如果他不相信，又怎么会说出这番话呢？

就在楚寻自我矛盾时，许亦为再次开口：“你说的那种药我可以提供给你。虽然我觉得你应该用不上——你已经保全了所有你关心的人，自然就不需要再使用能力。”

楚寻怔了怔，却顾不上头皮发麻的感觉，直言道：“你知道，你一直都知道！我昨晚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你就知道我是谁！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他会知道？

为什么他明明知道还挂她的电话？

楚寻忽然乱了，顾不得整理来龙去脉，只看到许亦为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并对她说：“时间快到了，你有什么需要我做的，直接说吧。”

楚寻张了张嘴，脑子有些卡壳，几乎脱口而出：“我希望余家公司的问题可以解决，主要就是钱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