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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母看了父亲一眼,没吭声。
父亲不耐烦地一挥手:“你明天自己去看了不就知道了!我刚刚已经跟我那朋友打过电话了,我帮你约好了,就在明天中午11点,在中心公园见面!你必须去!”那语气,不是在商量女儿的终身大事,而是在下达一项无法违抗的任务。
所有退路都被堵死,我的心底溢满悲凉,我有没再说话,只是低下头,麻木地将饭菜塞进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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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在约定的公园里,我见到了那个大我十多岁的男人。
现实比最坏的想象更让人难以接受。他的身高才一米六左右,和我差不多高,身材很胖,长相其貌不扬,最刺眼的是他行走时明显的跛脚。他打量着我的目光,带着一种审视货品般的满意,嘴角挂着自以为温和的笑。
我强忍着转身逃离的冲动,开始了这场由父亲强行安排的、令人窒息的相亲。他侃侃而谈,言语间不无得意:“你爸妈都跟我说了,说你长得不错,性子温柔单纯,还没谈过恋爱......挺好,挺好!你爸妈还说不会要太多彩礼,你们家倒也算开明.....”
长得不错、温柔单纯、没谈过恋爱......在父亲口中,我变成了一件待价而沽的商品,我的价值只在于能嫁入一个条件好的家庭。而眼前这个男人,也欣然接受着这种估价,他不在乎我的内在,而是看我长相性格适合做妻子,就用一种购买到心仪物品的口吻表示满意。强烈的屈辱感和被物化的恶心感几乎让我呕吐,我放在膝上的手,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
好不容易熬到午饭时间,在他的一再邀请下,我们去了附近一家高档餐厅吃饭。一顿食不知味的午餐过后,我和他交换了微信,几乎是逃也似地离开了。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等过几天,就把他删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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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后,扑面而来的是父亲热切的问话:“回来了?怎么样?人家刚给我打电话了,说对你挺满意!季瑶,爸跟你说,这小伙子人品真没得挑,我看你俩挺合适,你年纪也不小了,这事儿......”
“我不喜欢他。”我冷冰冰地打断他,径直朝自己房间走去。再多待一秒,我都怕压抑不住胸口的悲愤。
“站住!”父亲在身后怒吼道,“我话还没说完你躲什么躲?!”
我停住脚步,却没有回头。
“季瑶!”他几步冲到我面前,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我脸上,“现在什么世道你不知道?经济不行,钱难挣!你阿姨下岗多久了?家里就靠我一个人撑着!你那个破学历我也没指望你能找着啥体面工作补贴家里!能养活自己别啃老就算烧高香了!我如今好不容易给你搭上一门好亲事,男方家庭条件这么好,你嫁过去过享福日子有啥不好.....”
呵,在父亲的逻辑里,我就是个累赘,是迟早要甩出去的包袱。我的感受、我的意愿,在“条件好”叁个字面前,一文不值。
“爸,”我猛地转过身,直视着他喷火的双眼,“那个男的家里,到底答应给你什么好处了?”
父亲愣了一下,显然是没想到我会问的这么直接,他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随即被恼羞成怒所取代:“你、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辛辛苦苦给你找了个好归宿,还不是为了你好?!你要不是我的女儿,我操这份闲心干嘛?!”
他喘着粗气,指着我吼,“别给我废话!人家对你满意,是你的福气!你得跟他好好相处!”
“福气”?这种把女儿像垃圾一样清理出去,换取一点他眼中的好处,也叫福气?累积的委屈、愤怒、失望,在这一刻轰然爆发,压倒了我最后一丝理智。
“我不愿意!”这四个字几乎是嘶吼出来的。人生第一次,我如此清晰地、用尽全身力气地反抗了父亲。
“好!好啊你!你翅膀硬了,敢跟我犟了?!你愿意也得愿意,不愿意也得愿意,这件事我说了算!”父亲的暴怒地吼道。
够了!真的够了!这个名为“家”的牢笼,比任何地方都更令人窒息。我再也无法忍受,不顾一切地冲出了家门。
“季瑶!站住!你去哪?!你给我滚回来!”父亲震怒的咆哮被狠狠地甩在了门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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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的寒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让我脸颊生疼。我漫无目的地狂奔着,只求离那个家越远越好。
不知跑了多久,我拖着灌了铅般沉重的双腿,在城郊一处荒僻的水库边停下了。
灰色的水面倒映着同样灰蒙蒙的天空,透出一丝死寂,如同我此刻的心情。
我无力地蹲下身,抱住膝盖,将脸深深埋了进去。所有的伪装、所有的强撑,在这一刻土崩瓦解,巨大的无助感和被抛弃的冰冷席卷全身。
“瑶瑶....”一声轻柔的呼唤,像是贴着耳廓响起。
同时,一只温软的手,轻轻地、试探性地落在了我的肩头。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也许是被无边的黑暗吞噬后的本能,也许是崩溃边缘对一丝温暖的疯狂渴求,又或许是潜意识里对李宜勋的温柔形成了一种病态的、扭曲的依赖.....在那一刻,理智的堤防彻底崩塌了。我像是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般,猛地转过身,抱住了李宜勋的腰肢。积蓄的泪水像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浸湿了她的衣服。
李宜勋的身体似乎也僵了一瞬,但随即,她搂住了我颤抖的身体,慢慢半跪下,她的手指轻柔地抚摸着我的后脑,轻声说道:
“没事了,瑶瑶,没事了....哭吧,都哭出来……我在这里,我在呢,我会一直陪着你....”
我更加用力的抱紧她,放声痛哭起来。所有的委屈、恐惧、愤怒和无处诉说的痛苦,在这一刻找到了一个畸形的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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