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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用尽全身力气,大声喊着,愤怒、威胁、破坏、哀嚎、乞求,“让我下车!——我要过去!”
也许是他挣扎得太厉害,头发散开,红色发带飘落到地上。
低头一看——
这根发带,断了。
源柊月呼吸一顿,呆呆地望着它,蹲下,将它捡起来,攥在手心捏着,似乎这样就能用掌心的温度将它融化了黏回去。
他又开始冒冷汗了,腿软得站不起来,捉着发带的右手颤抖得半点止不住,他只好用另一只手撑着车座,以手肘为支点,艰难地撑起身体,摔到座位上。
“怎么就断了。”
他像偷偷教训玩偶熊一样,用极其微弱的声音训斥它,轻得仿佛一丛即将熄灭的星火,“你怎么可以断,太过分了,好过分……”
发带倒是听话,没有和那些人一样,擅自下车离开。
安安静静地躺在他手心。
源柊月沉默片刻,又觉得自己方才语气太凶,对它说:“其实也没有特别怪你。……既然你回来的话,就原谅你。”
“我会把你修好的。”
他小声向发带承诺,“我很厉害,真的。从小到大,所有人都夸我,他们说,我很聪明,我是天才,学什么都特别快,所以连穿越这种事都能轮到我。真的,我会做到的。”
“我会把你修好……”
“在那以后,我们就能,一直在一起。”
“二十岁,三十岁,四十岁,五十岁……”
头还是晕,依旧耳鸣,视野依旧模糊一片,源柊月说着说着,在有关未来的幻想中,幸福地笑起来。
车门微丝不动,载着他和断掉的发带,在既定的路线上,一圈一圈绕行,它的运行周期宛如变化的四季,他阖目躺在列车长椅上,恍惚间阳光拂过,然后,列车载着他,驶入冰冷的冬夜。
无限循环的冰冷冬夜。
数不清多少次。计算也是无用。
没有受过丝毫致命伤,一直遭受着精神凌迟。
又来了、又来了、又来了。
还是失败了。失败了。失败了。
对不起。他痛苦地想。对不起。
如果能以死谢罪就太好了。
但他甚至不敢死。
还得留着这条命,回到那一晚,再一次,又一次,重新开始。
……
在杀死绝大部分咒术师后,诅咒之王的空前强大,碾碎规则与秩序,一切归于虚无。
他逐渐察觉真相。
‘系统’是被设计出来的辅助矫正工具,一款位面级的自我保护程序。
它察觉到危险,自动运行:挑选匹配合适的人选,投入平行世界实景推演,以避免虚无与毁灭的终局。
千千万万个平行世界当然不止源柊月一个,系统养蛊一样任由他们自由选择发展,不停地筛选可能成功的存在。
【难道没有‘世界意识’这样的存在?你就是最高等级的操控者?】
【如果我没有理解错你的意思——确实有,很遗憾,祂正在沉睡。】
【祂的意识都要伴随着存在本身毁灭了,为什么还不醒?】
【两面宿傩的复活,误差在计算标准氛围内。秩序并未严重失衡,祂不会轻易醒来。】
在这个有咒灵的高危世界,最重要的规则,是咒灵与咒术师双方的力量形成动态平衡。
人们常说,‘六眼’的诞生使得咒灵数量激增;又或者说,人口增加,人心中的怨愤滋生更多咒灵,‘六眼’为此而生。
千年前,咒术师穷尽力量,艰难封印诅咒之王,于是令‘祂’认定,两面宿傩是可控因素。
而千年的光阴变化,不知是哪种因素的膨胀与泛滥,不知是否有一只无形的手暗中改变轨道,使得诅咒之王的实力提升到一个咒术师完全无法处理的层面,导致全员灭亡的死循环不断发生,系统也无法定位原因。
源柊月思考了很久。
【如果,我是说如果,再诞生一个两面宿傩级别的超强咒灵呢?——会触及那条警报线,使祂醒来,重新调度秩序吗?】
系统斩钉截铁:【会。】
源柊月说:【我知道了。】
一个新的想法,逐渐成型。
……
新的十二月九日。
笃笃、笃笃。
笃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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