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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8章 油漫金山（第1页）

【二柱子的孙女慧儿这时抢着说道：“听我爷爷说，打起来时啥也不管不顾的，水漫金山、不对，是油漫金山那次，爷爷一屁股坐在地上，用自己的身体把油道堵上，让油流向鬼子的营房。我也总在想，我当时能不能做到这点呢。”

慧儿一点不似二柱子那样憨厚寡言，说话如蹦豆一样。强子的孙女美英接过话来：“就我们这娇小体格也挡不住呀，是二柱子爷爷和我爷爷身材高大，人家体积和重量在那儿。我们上去不得被油冲跑了才怪呢。”周围的人一听，皆都哄然而笑。

刘海儿这时已和当制片编辑的宁远混得很熟了，她瞪大眼睛，无限想象地对宁远说：“你能不能拍出这个场景：一条昏暗的大街上，不时刮过一阵阴冷的风，远处传来阵阵狗叫和零星的枪声。一只大皮靴的声音一步步由远而近，是一名端着枪巡逻的日本兵，他身边的房间里就是一排排酣睡的鬼子兵。然后给这个日本兵的眼睛来个特定，那是一双中国人的眼睛，机警、明亮、灵活、炯炯有神……”

莎拉在旁听到打断孙女儿的话说：“行了丫头，看把你爷爷夸的，牙都酸了。”】

县城里的街道上早早就安静下来，远不是前段时间抗日班在时的祥和。那时晚上到处是做生意的，唱小曲的，车水马龙，灯火阑珊，小贩满街叫卖着，下半夜街上还有乘凉的。而现在只有巡逻日兵的皮靴声重重踩在人们心头，同样的月光却被人类自己扭曲成不同的情景和感觉。

趴在澡堂窗口的于顺水对占彪说道：“今天白天鬼子可真疯了，到处查找那两个魔头。有两个少尉特别卖力，可能是松太郎和松次郎的副手，把茅房的粪坑都探了一遍。他们也真傻，要真是在粪坑里找上来又有啥用。”

成义在旁分析道：“别看他们卖力，可他们是往死里找，没有往活里找。或许在高兴这次遇到了升迁的机会呢。”

于顺水又道：“奇怪，他们叫是小队，可是军衔都比同级高。”

刘阳在旁接道：“这两个小队属于特殊兵种，要经过特业训练，对军官和士兵要求都高，所以军衔要比同级高。呵，就如我们抗日班，彪哥都是上校了，应该是团长了都。”

突然占彪抬手悄声说：“换岗了，准备。”

日兵换岗的规律于顺水已找出来了，是上半夜和下半夜换一次岗。分明岗和暗岗。明岗转着货栈转，暗岗就在油槽车附近坐着。占彪已安排好，三人一伙儿做掉两个岗哨，然后个子不高的刘阳装扮明岗，其余人对付油槽车。

占彪脖子一拧头一甩，两组人向两侧闪出，留下于顺水在窗口观察。那个显然是于顺水部下的澡堂老板凑过来，两人手里紧握着手枪，见证着这个注定要记载进县志的时刻。

站明岗的日兵见三个皇协军醉醺醺相搀着过来，里面还有个少尉，便警惕地退在路边端着枪对准三人，枪口跟着三人移动。

于顺水低声道：“这鬼子真鬼，看样子不好动手。”果然刘阳、正文和强子没有动手，晃晃悠悠走了过去。那日兵远远看了一会儿才转身继续巡逻。

原来计划是刘阳先动手解决明哨，引那暗哨出来成义和二柱子从后面上来解决。没想到第一步就被那狡猾的哨兵打乱了。

刘阳三人再走下去就无法回头了，这时刘阳急中生智行到货栈尽头处那暗哨的前面蹲在地上干呕起来。

于顺水叹道：“这招儿不错，那暗哨会挺不住出来的。快出来呀。快呀，不然那明哨快往回走了。两个一起解决就麻烦了。”

结果正如于顺水所说，那暗哨是挺不住出来了，但明哨也转回来了，两个哨兵一起端着枪向还蹲在地上的刘阳三人走过来。

于顺水看到这儿和澡堂老板说：“这点事难不倒彪哥，他们的武功深不可测。”果然话音刚落那两哨兵身后便穿出两个黑影，搂着两哨兵的脖子就向黑影里拖，刘阳三人也扑上去一齐隐没。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见刘阳穿好了日军服装端着枪走出来开始巡逻了。

那澡堂老板低声赞道：“一点动静都没有，赶上演哑剧片了。”

于顺水解释说：“看着简单，他们这一会儿用上了砍掌和戳脚还有窝心拳，那两鬼子连哼都哼不出来就过去了。”

澡堂老板指着巡逻的刘阳说：“看，他把鬼子的皮靴都换上了，心真细，不然鬼子会听出鞋的动静不对的。”

两人屏着气息听了一会儿，对面一点动静也没有。澡堂老板心急地说：“于掌柜的，我们是不是过去搭个手去？”

于顺水摇头道：“听彪哥的，我们要守着别动，需要我们的时候他们会叫我们的。”刚说完对面就闪回来一人，进了屋来人摸着黑道：“顺水，快找几个澡盆来。”

来人是成义，他悄声告诉于顺水：“火焰喷射器小队这边我们放了一车油，估计屋里都满地油了。那边的化学兵小队油流不过去，我们得用盆端过去。对了，给我们找几套干衣服放几盆水，回来我们得洗洗，都成油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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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刚才在放油冲向贷栈的时候，有一岔沟流向马路，如果流向马路就会流到对面民居的，成义也来个急中生智告诉二柱子说：“柱子你坨大，快坐在那里，把油挡住。”二柱子二话没说一屁股就坐在那里。

可过了一会儿油位增高，二柱子挡不住了，强子见状也过了去，他一把放倒二柱子，两人交错着躺下了，用躯体严实地拦住油道，把油憋着流向货栈。

这回成义让于顺水也出动了，两人端着四个澡盆跷着脚，在刘阳有节奏大皮靴声中跑了过去。两个颈项被砍断的日军哨兵已塞在油槽车驾驶室里。一辆油槽车的油已放没了，正文控制着另一辆油槽车加油口，四个大澡盆装满了汽油，成义、强子、二柱子和于顺水每人一盆在货栈的侧面黑影里端向远端的货栈，走一路洒一路脚下已都是油了，好像刚下过一场油雨，空气中弥漫着呛人的汽油味道。

占彪则正在紧张地把货栈的各个门用铁丝别上。

转眼成义四人已端了三四趟了，倒在化学兵货栈门口的汽油也流向了各个房间，又沿着货栈的木板壁也倒了一圈。

占彪过来悄声问道：“差不多了吧？”

正文低声说：“还剩下半车了。”

成义说：“应该够了，最后再运一趟。”

占彪说道：“没想到这两车是满罐的油，我们可是油漫金山了。这么多油一会儿刘阳点火很危险的。”

成义想了一下说：“我有个办法，可以不用咱们点火。彪哥你和顺水、正文、刘阳先回澡堂换洗一下，不然沾上火星我们就自己点天灯了。我和强子和二柱子给他们来个雨打芭蕉把他们弄醒，他们起来后肯定要点火照亮，或者开枪，这汽油的浓度……”

占彪一听就明白了手一抬打断道：“好，就这么办。不过，刘阳最后撤回来，如果鬼子没动静刘阳就得自己点了。”

刘阳端着枪在旁说：“我会小心的，别忘了我小名可是‘火绵羊’啊，咱从小就和火有缘。”

成义三人等占彪撤后歇了一会儿，估计占彪们洗完了，便和强子、二柱子端着满满的澡盆走到化学兵小队的货栈前，成义轻声说：“你们俩和我学呀，我们来个油打芭蕉。”

说着他运了口气，用力把一澡盆汽油泼上了货栈屋顶，强子和二柱子错开位置也如法将一盆油泼向了屋顶。成义一摆手，三人提着澡盆，先顺着街跑了几步再跑到街对面折回澡堂，进屋就开始换洗。

于顺水站在窗前擦着手和占彪说：“彪哥，这帮鬼子看样子真是白天折腾累了咋睡得这么死，是不是真以为下雨了啊。”

成义擦着头发过来说：“我估计是刘阳的大皮靴声，是鬼子的催眠曲。”

这时大家都站在窗前看刘阳怎样点火，只见刘阳走到货栈尽头突然一个发力，跑了起来，大皮靴咚咚的，嘴里还用日语喊着：“站住，什么地干活！”

刘阳没跑出十步远，只听货栈里嘭地一声，一个大火团腾起，接着另一个货栈也是一个大火团腾起，再接着就是响彻夜空的狼哭鬼嚎声。两个特种小队的百多名日兵以前竟是听别人这个动静这回是自己出这动静了。

火势越来越大，热浪扑脸。接着一声剧烈的爆炸，是那还有半车油的油槽车引爆了。这时从火中跳出来两个火人，扭曲着身体嘶叫着。于顺水掏出手枪要打，成义一把按下：“别开枪，火从里面烧起，这样鬼子可以往事故上去分析。”

又过了一会儿，几批日兵赶到，占彪下令：“这回城里的巡逻队都赶过来了，我们快撤。”占彪留下于顺水观察战果，然后领着五名师弟，从澡堂后面撤出潜回民工房。

大火一直烧到天亮，把附近的日本商社都连带化成了灰烬，对面的民居有几处火情，但都没有烧起来，是于顺水和澡堂老板在火起之时就把一批澡盆发到各家，应手的救火工具避免了火势的扩大。

天一放亮，于顺水就看到日军从不复存在的货栈里，抬出一具具焦炭般的尸体。看到自己亲身参加抗日的成果，心中有说不出的快感。此时，占彪们也在享受胜利的喜悦，可是突然一个情况让全体抗日班官兵紧张了起来：那个黄排长趁乱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