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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故渊阵阵耳热,瞧着他那副混不吝的嘴脸,只是咬牙:“整日里作天作地,让人悬心,你也知道怕。”
谢离道,“怕,怕你回了昆仑山,从此再不肯理我。”
谢离重新戴了人皮面具,这次扮了个方头大脸的中年汉子,后腰挂只酒葫芦,大摇大摆的踱方步,心情也甚爽快,若是有条尾巴,怕是要摇到天上去了。
林故渊观察周围地形,这才发现原来这座悬崖并非山顶,而是群山叠嶂中一处凹陷隘口,正是兵家形容的易守难攻之地。
壁枭已尽数飞回,空荡荡的悬崖边散落着些野兔的毛发指爪。
两人按下重逢喜悦,都沉敛面孔,准备应对四方危机。
谢离带他走了一阵,指着前方峡谷入口,低声道:“这里便是风鸣谷,再往前走,就是天邪令总坛。”
林故渊朝他手指方向看去,只见峡谷内黑雾弥漫,一片死寂,地上堆着些白森森的东西,走近了才发现全是骸骨,应是浸过化尸水之类药物,腐烂的很干净。
两侧每相隔七八丈远便架设一只火盆,火焰直冲起三尺来高,红彤彤的火光映着骷髅塔,倒将一条进山峡谷布置的如黄泉路一般。
越前走,地上骸骨越多,歪歪斜斜插着些破烂的招魂白幡,阴风阵阵,直让人浑身发毛,林故渊问谢离:“死的都是些什么人?”
谢离的目光甚为沉郁,淡淡道:“有你们正道的人,也有我们自己人。”
林故渊道:“也有魔教的人?”
谢离点头道:“沧海君走后,红莲威信不足以服众,一时草木皆兵——看谁都像沧海君手下,看谁都要害他性命,歃血术初成,便大举清洗教中势力,他推行‘施恩令’,杀仇家一人可换钱领赏,灭仇家满门可另行晋升,手段越残忍,他便越看重,长此以往,那些杀人魔头纷纷拜入天邪令麾下,人人都学得像恶鬼一般!而但凡有半句不从,都被他杀了扔在此处,妇孺儿童皆不放过,凤鸣谷是进出天邪令唯一通道,他此举便是要让教众看个清楚明白,违抗他是何种下场。”
他叹了口气:“红莲独居高位,只需宽厚待人,假以时日众人自然服他,又何须大肆杀人,伤了过往兄弟们的心?何况沧海君走前曾极力规劝,‘往后视陌尘君如视教主本人,不可忤逆,不可背叛。’可红莲生性多疑,最终弄得教中四分五裂。”
林故渊道:“自古掌权者多疑少恩,手段如此恐怖却是少见,你从前只是拿话吓我,可人命在他眼里真如草芥一般。”
他看向谢离:“你也算手段高明狠辣,比起如今的天邪令,你倒有副菩萨心肠。”
谢离道:“混扯淡的菩萨,我等一直放任红莲作恶,与他又有何区别?”
林故渊怕又勾他伤心事,便打住话题。
谢离道:“你可知前些年在江湖上颇有名望的‘花间游’一派?”
林故渊道:“好像是一帮轻功绝伦的神秘高手,非正非邪,专接暗杀案子,只不过近些年销声匿迹了,听说内部起了争斗。”
“都在这里。”
谢离叹道,“他们不肯听从红莲号令,被尽数屠了……这次回来,乍然看见这些,心里实在不是滋味。”
林故渊也不忍再听,他自小便深信正道弟子绝不能与邪魔外道为伍,认识了谢离,不得不退缩动摇,但此番亲眼见证魔教残暴如血海地狱,竟是比传闻中有过之而无不及,更是心乱如麻。
他皱眉道:“他这样放肆,无人能约束吗?你们教主,那位冷先生现在何方?”
谢离面色一沉,忽转阴戾:“现在何方?那却要问红莲本人了。”
谢离将脸转向别处,恰好云移月出,将二人身影照的清清楚楚,两人怕惊动了魔教暗卫,俱是沉默不语,再行一阵,只见黑夜里现出一左一右两座百尺高的瞭望台,都架设弓弩,顶端隐约有人影活动。
谢离回头叮嘱:“跟紧我,千万别乱说话。”
他以鸟哨声向塔楼值守示意,塔楼顶端无声无息翻下个黑脸汉子,查阅过两人令牌,面无表情的放了行。
箭台愈发密集,每隔五六十丈便矗立一座,各以吊桥铁索相连,风吹链动,当啷作响,三三两两的巡逻游勇,一概黑衣劲装,斗笠遮面,提刀来回走动。
林故渊暗暗咋舌,心道总坛守卫如此严备,不像武林门派,倒像是边关营地一般。
谢离压低声音道:“这里变得我都快不认识了……原先的天邪令,大家整日喝酒玩乐,何等潇洒快活!虽在江湖上与你们有些摩擦,但冷教主性情宽厚,不喜生杀之事,总坛还是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如今人人自危,像是天牢大狱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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