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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70(第14页)

荀远微便将一月前的哗变一事泡了出来,朝中一时陷入了沉默。

对于素来看不惯世家子弟的寒门之臣而言,荀远微此举,无非是给他们之前所奏请的事情给了个态度,他们自然不肯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对于他们而言,荀远微肯将哗变一事提出来,便是不打算将从前的事情轻轻放下。

朝中一时吵得不可开交。

荀远微适时地看向郑载言和崔延祚:“虽是内诏,但还是要看两位中书令的意思。”

其实两人都清楚,荀远微不过是借机向他们施压。

本想通过禁军哗变一事逼着荀远微让权,但任谁也没想到,荀远微当夜竟然会提前离开,又得知了猎场的消息,联合宇文复手中的右监门府卫,迅速抵达猎场,打乱了所有的计划。

荀远微在事发后并没有将那些叛将直接处死,只是将人关在了大理寺中,大理寺的窦嵩此前被杨绩死死压着,明里暗里不知甩给了他多少棘手的案子,让他背了多少次黑锅,如今他自然是不肯偏向于崔氏的。

大理寺中没有人,他们即使想要下手,也插不进去手,窦嵩的审讯手段是有一道的,这几个人活着,迟早会悬在头顶的一把刀,永远不知什么时候会落下来。

如今李衡带着射声卫回京,原本出于中立的宇文复也被荀远微策反,回京半年多,所做的事情,足够她在长安笼络人心、站稳脚跟、发展势力。

今时今日的荀远微,也已经不是那个去年冬天刚刚回京,对政治一片空白的荀远微了。

当今最好的办法,便是弃军保帅、断臂求生,只有暂时按着这位长公主的意思将哗变案推过去,才可以解决后患,毕竟按照那些寒门得寸进尺的习惯,既然已经成功改组禁军,便不能将狱中关着的那几个人轻轻落下了。

这件事是两人之前便商议过,达成过共识的,如今对视一眼后,便算是确定了双方的意思。

崔延祚便持着象笏站起来,走到中间,环视了一圈周遭,才道:“臣以为,殿下所言甚是,哗变一事毕竟非同小可,陛下、殿下、娘娘的安危也切切儿戏不得。”

荀远微看向郑载言:“郑公以为如何?”

郑载言也当着荀远微的面附和了崔延祚的言论。

得了两位中书令的肯定,门下省的几位也都观望着风头,并未有人提出反对之言语,那些方才还吵得很凶的世家子弟此时也陷入了缄默之中。

而初步尝到了甜头的寒门自然不肯就这么善罢甘休,果然依照崔延祚和郑载言的设想做了。

“既然提到哗变,那还请殿下严肃处置关在大理寺中的那几个叛将,以匡正国祚,抚慰人心。”

这件事本来也是荀远微打算做的,既然被提了出来,荀远微便也没有反对,象征性地问了一圈:“诸卿以为如何呢?”

连卫府军都改组了,对于这件本来就是板上钉钉只是不知因为何故延迟了一个月的处置,也没有人意外,只零零碎碎的有几声议论,但也始终没有人直接反对。

无人有异议,内诏传下去后不过一两日,中书门下的流程便走完了,拟完旨意后,以秦质为首的叛将的也定在了十日后问斩。

崔延祚回了自己的宅邸后,忽然问起自己身边的长随,那日是谁给长公主通风报信的。

长随回答:“是王郎君。”

崔延祚想了想,似乎在想这个“王郎君”是谁。

长随觑着他的脸色,又补了句:“就是十五娘子的夫婿,王贺。”

崔延祚这才想起来王贺这个人,便转头和长随吩咐:“去将他给我叫过来。”

王贺制举登科后,崔延祚想着他知道的毕竟太多了,此时不透露,但并不知来日会如何,为了将他稳在自己的阵营,也念着他颇有几分才华,便将自己的一个庶出的侄女嫁给了王贺。

王贺来了后,恭恭敬敬地和他问了安。

崔延祚也不和他绕弯子,直接问:“春狩那日,你在兵部值守,是你传消息让长公主回京的?”

王贺不否认,朝着崔延祚叉手:“是,下官供职于兵部,按理来讲,边关传了急报,下官应该请长公主殿下回来的,毕竟殿下离京前说了,当时朝中一切以松亭关的战事为主,下官不敢妄自定夺,也从不知春狩猎场会发生那样的事情。”

他这话说的有理有据,崔延祚一时也不好反驳,毕竟他也没有将王贺当作自己人看过,策划哗变这样的事情,他也不会告诉王贺。

他按了按眉心,“知道了,下去吧。”

王贺恭敬地朝他揖手,在转身后,脸上的笑容蓦然收了。

他从都不是无心之举。

改组禁军的事情顺利推进,也渐渐告了一段落。

但一波尚未平,一波又起。

卢峤查了许久的户籍一事,也浮出了水面。

荀远微坐在廷英殿,看着站在台阶下的卢峤,只吐出一个简单的:“讲。”

“先前,太府寺和户部将各州的户籍册调上来,与在长安的留存比对后,发现了两者有出入,一直追查下去,发现各州皆有隐瞒户口的事情,各州或多或少,都有,其中以幽州、定州两州最为严重,这是臣在河北道观察使任上的失职,还请殿下降罪。”

荀远微蹙了蹙眉,但还是抬手让卢峤不必将所有罪责都揽在自己身上:“你虽为河北道观察使,但毕竟精力有限,底下的事情,也不是你一人能全部管得到的,倘若底下的州县更是有意隐瞒,偶尔有疏漏倒也不全是你的罪过。”

卢峤朝着荀远微拱手:“臣多谢殿下宽宥,”他说着沉吟了声,又道:“只是臣疑心,此事应该并不简单。”

“怎么说?”荀远微闻言,坐直了身子。

卢峤思索了下措辞,方道:“臣在河北道任观察使时,知晓诸州多多少少有铁矿,前朝因为多发地震,故而先帝登基后,便只将河北道的铁矿保留了几个大型的,可供打制兵器便好,至于一些小而零碎的铁矿,便被先帝下旨封了。”

荀远微颔首:“这我的确知晓。”

她说到这里,忽然周身一凛,于是抬起头看向卢峤:“你是想说,那些没有被纳入户籍册,不缴纳赋税、不服役的人丁,是被私底下诱拐去了那些已经被先帝下旨封禁了的铁矿,为的便是谋取私利?”

毕竟她实在想不出除了以这样的方式谋取私利,还有什么是能让这么多的人直接消失,查无可查。

卢峤犹豫了下,但还是点头。

荀远微一时不免蹙眉,她重重地拍了拍桌案:“简直是胆大包天!”

卢峤便立即道:“还请殿下息怒,臣也只是猜测,此事还是要细查之后,才能做出定夺。”

众所周知,盐铁,是一国银钱上的命脉,自古以来,便是由官府直接掌控的,若是放任他们继续私下开采,长久下去,不知会酿出怎样的祸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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