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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甚至不敢再瞥一眼地上那堆无声的“残骸”。
杨嬷嬷依旧沉默如影,稳稳地扶着柳清雅一侧手臂,既提供支撑,又无声地引导着方向。
三人一像,迅速退出这如同墓穴般的西角仓房。
杨嬷嬷反手拉拢沉重的木门,“咔哒”一声轻响,如同墓碑合拢,将内里的死寂与恐怖彻底封存。
返回的路途显得格外漫长而压抑。
李府深宅的回廊仿佛变得更加幽深曲折,白日的光线也无法驱散萦绕在石像周围的阴冷。
柳清雅步履匆匆,抱着石像的手臂因用力而微微颤抖,绣着金线牡丹的华贵衣料与冰冷粗糙的石像摩擦着。
她目不斜视,紧抿着唇,所有的心神都集中在尽快将这尊带来希望,或者说最后一丝疯狂赌注的石像送回它的“巢穴”。
李念安紧挨着母亲,小脸煞白,脚步虚浮,几乎是被半拖着前行。
他低垂着头,目光死死盯着自己的鞋尖,仿佛要将方才仓房里的景象从脑海中彻底剜去。
杨嬷嬷则如同最精密的导航,选择着最僻静、最少人经过的路径,确保这一行不会被任何闲杂人等窥见。
终于,那间被工匠翻修一新的屋宇——柳清雅原本用来礼佛的清静之所,此刻权作了供奉“常乐尊者”的临时佛堂——出现在眼前。
门扉紧闭,里面空荡寂静,唯有淡淡的油漆和木料气息尚未散尽。
杨嬷嬷快走一步,无声地推开佛堂的门。
柳清雅抱着石像,步履沉重地踏入其中。
室内陈设简洁,中央预留的位置空着,正是为石像准备。
她小心翼翼地将石像安放回原位,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谨慎,仿佛在安置一件关乎身家性命的至宝。
石像落定,底座与地面接触发出轻微的闷响,柳清雅揭开红布,露出石像。
石像表面的幽光似乎微微内敛,一股更加沉凝的阴冷气息弥漫开来,仿佛蛰伏的巨兽开始专注于体内的消化。
冰冷非人的意念再次自石像内幽幽荡开,带着不容打扰的威严:
“本尊需闭关炼化精粹,疗愈伤损。无要事,不得惊扰。”
声音在空旷的佛堂内回荡,更添几分森然。
“是。信女明白。”
柳清雅对着石像再次深深敛衽,声音带着疲惫与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她看着那冰冷死寂的石像,仿佛看着儿子和自己唯一的救命稻草,绝望与希望交织的火焰在眼底深处无声燃烧。
杨嬷嬷无声地退至门边,如同最尽职的守卫。
柳清雅最后看了一眼那尊仿佛陷入沉睡的石像,深吸一口气,拉着依旧魂不守舍的李念安,缓缓退出了佛堂。
杨嬷嬷紧随其后,轻轻合拢门扉,将石像与它那贪婪的炼化过程,一同隔绝在门后沉重的阴影里。
佛堂外,只剩下母子二人沉重的呼吸,以及那挥之不去的、来自西角仓房的阴冷血腥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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