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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随那小白脸回去后,可有想起过他这个人?
掌心重重压在胸膛的位置,最里面缝制的夹层里,放着沈玉娇亲手绣的大红并蒂莲荷包。
谢无陵对着清辉晚风,默默祈祷。
娇娇,别忘了我。
-
一轮明月照九州。
一场表面还算其乐融融的家宴散去,沈玉娇与裴瑕一同回到竹澜院。
皎白月光静静洒在庭院之中,宛若积水空明,沿墙栽种的那片竹楚倒影于粉墙之上,犹如藻荇交横。
沈玉娇静坐窗边,望着那月下倒影,意识放空。
忽的,肩上落了件柔软的外衫:如何敞着窗,也不怕着凉?
她微怔,回首便见一袭牙白亵衣,外披着条月魄色长袍的俊美男人。
因着刚洗沐过,往日束起的乌发,如今柔缓放下,只以一条竹青色的发带系着,乌发衬着冷白如玉的脸庞,一时竟如月神下凡般,有种不似在人间的清逸仙气。
沈玉娇看得有些发怔,直到裴瑕眸色略深,她才陡然回过神,双颊也不禁发热。
她竟盯他那么久,简直太失礼了。
但不得不承认,他这副随意散漫的模样,实在是少见的好看。
我我觉得屋里有点闷,想开窗透透气。沈玉娇轻声道,又站起身:郎君洗漱完了,那便上榻歇息吧,明日还得早起赶路呢。
今日之所以设家宴,只因明日他们便要启程去长安。
但今日这宴,来的也不算齐全,王氏称病不出,崔氏也称病未来,席上辈分最高的女眷便只剩下三房夫人程氏。
这程氏除了对二房母女心里有些瞧不上,平日里待旁人也都和和气气,如今见裴瑕给三房说了一门好亲事,还将对牌钥匙给了自家女儿,自然对沈玉娇也亲热起来。
席面上一直张罗着沈玉娇多吃菜,又与她说了好些怀胎的经验。
其他女眷也都不傻,这几日府中的风向动静,她们若还瞧不出谁得势,那也别在这宅院里混了。一时也都揣着笑脸,对着沈玉娇无比客气。
沈玉娇虽知道她们这些好意不过是表面功夫,但老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便是面上做出来的笑脸,也比从前那般不冷不淡的叫人好受些。
但这一场宴吃罢,仍旧有种心神俱疲之感。
好在明日便要离开了。
想到这点,她心里也轻松不少。
这夜熄了灯,她与裴瑕躺在床上,一床被褥,他虽未像那日醉酒时紧紧拥着她,但两人胳膊挨着胳膊,也算是很亲密。
郎君,明早我随你一同去母亲院里请安。
漆黑的重重锦帐中,这轻柔平静一句话,似叫帐内更静了静。
少倾,男人的嗓音缓缓地响起:玉娘,你不必为难自己。
不算为难。沈玉娇道,何况她有九成九把握,王氏定然不会见她。
她微微偏过脸,看向身侧躺着的男人:这些时日没去给母亲请安,尚可推说身体不适。若明日离府,我还不去请安,外头指不定要怎么说。你此次为了我的公道,已经抗了不少压力,这些我能做到的小事,我也愿意去做的
毕竟夫妻一体,对内便是有再多矛盾,对外总是要尽力维持一份体面。
裴瑕自也明白沈玉娇这份为大局的考量,默了片刻,于衾被中,他轻轻牵住她的手:那好,明日我们一起去。
稍顿:玉娘,得妻如你,是我裴瑕之幸。
沈玉娇感受着男人大掌温暖干燥的温度,再听他这话,心头微微怅然。
是幸么?
虽非她所愿,但一想到因为自己致使他们母子离心,仍是不免生出一阵淡淡亏欠。
本来他若不把自己带回,他们之间权当两清了。至于现在
沈玉娇抿了抿唇,反握住衾被下那只修长的手。
她自我安慰地想,既因她叫他与一位至亲离了心,待腹中孩子落地,也算是还给他一个新的至亲吧。
胡思乱想了一阵,便这样牵着手,睡了过去。
翌日一早,沈玉娇梳妆妥当,与裴瑕一同前往王氏的院落请安告别。
果然如她所料,王氏并不见她,只让裴瑕进了内室。
裴瑕神情沉郁,沈玉娇反倒朝他安慰笑笑:郎君进去好好与母亲话别,我在次间等你出来。
看着妻子的笑,裴瑕心下复杂,吩咐婢女妥善看顾,又扶她在榻边坐下:不会让你等太久。
他转身进了里间。
沈玉娇喝着温热的蜂蜜水儿,数着那透过窗棂,洒在花砖地面一棱一棱的清晨阳光。
里间里,只开了两扇窗,光影昏暗。
王氏头戴着祖母绿墨色抹额,斜坐榻边,半片透光不透人的雾白轻纱垂下,只叫人看出个朦胧身形,却看不清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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