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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毛大力真是黑骨,那他真正充满仪式感地连环杀人,始于1996年。
是不是因为1994年8月24日误杀王有富,在逃避警方抓捕的过程中他的内心逐渐黑化,这才彻底沦连环杀人犯?
必须尽快找到他,阻止他继续犯罪。
“结果出来了!”
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推开,赵景新拿着新鲜出炉的报告,声音带着尘埃落定的笃定,“麻绳上提取的皮屑组织,经DNA比对,与死者王有富的DNA完全吻合。其嵌入纤维的形态和位置,与死者颈部死后勒痕的受力方向和深度高度一致。可以认定,这就是拖拽王有富尸体时,在颈部形成勒痕的那根麻绳!”
“好!”
一直在焦急等待结果的郑瑜用力一拍桌子,眼中精光爆射,“集中所有力量,追捕毛大力。”
所有的线索,所有的嫌疑,如同百川归海,最终都无比清晰地指向了一个人——毛大力。
刘浩然拿着物证报告和汇总的排除结论,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发紧:“板上钉钉了!毛大力就是杀害王有富的凶手。”
郑瑜询问:“贺凯那边有消息吗?”
贺凯的声音里带着疲惫和一丝沮丧:“郑组,火车站、汽车站、旅馆、工地、桥洞……能找的地方都筛了好几遍,找不到毛大力。云岭林江老家那边也联系了,他根本没回去。他爷爷还卧病在床,不知道孙子的事。”
办公室的气氛瞬间凝重。
证据有了,嫌疑人却找不到了?
姜凌的目光扫过众人,最终停留在刘浩然脸上:“浩然,你和周伟,我们一起去一趟城南工人新村,找毛志荣。”
刘浩然一愣:“毛志荣?该问的都问过了啊,他说不知道大力去哪。”
姜凌的语气不容置疑:“再去一趟。最清楚毛大力行踪的,就是毛志荣。”
城南工人新村,三栋二单元302。
毛志荣刚下夜班,满眼血丝,看到来过两趟的刘浩然和周伟,尤其是看到他们身后还跟着一位气质沉静的女警官时,他的脸色沉了下来。
“毛志荣,别紧张。”
姜凌的声音平和,态度自然而随意,她示意刘浩然和周伟留在门口,自己单独走进狭小的宿舍,“我们来找你,是想救毛大力。”
“救……救他?”
毛志荣声音干涩,眼神躲闪。
“对,救他。”
姜凌拉过一张凳子坐下,“王有富案的证据链已经完整了。毛大力,是最大的嫌疑人。”
她直视着毛志荣骤然收缩的瞳孔:“我们找到了他卖掉的那辆板车,在车上找到了勒死王有富的绳子,上面有王有富的皮屑,DNA检测也对上了。”
虽然听不懂什么是DNA,但毛志荣听懂了“毛大力是最大嫌疑人”这句话,他的身体晃了晃,嘴唇哆嗦着,恐惧和难以置信交织在他脸上:“他,他真杀人了?就为了那条狗?”
“不完全是。”
姜凌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悲悯,“是王有富长期的压迫和虐待,是那条无辜流浪狗的死,把他逼到了绝路。他的本意,其实并不想成为杀人犯。”
她的话,精准地戳中了毛志荣心中对堂弟“老实”、“心善”的印象,瞬间红了眼圈。
姜凌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凝重而带着警告意味:“但是,他现在的处境,比被我们抓住,危险百倍。他身无分文,仓皇逃窜,像惊弓之鸟,很容易走上邪路。”
“邪路?”
毛志荣茫然地摇头,他不相信姜凌的话。
姜凌的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仿佛亲眼见证过般的沉重:“我见过太多类似的案子。一个像毛大力这样的年轻人,在极度不公和压迫下,犯下了第一桩命案。如果他能在此时被找到,面对法律,坦白一切,承认那是一时冲动下的误杀,还有机会。法官会考虑他的遭遇,他的年龄,他的悔过,从轻量刑。他可能坐牢,但还有机会出来,重新开始生活。”
说到这里,姜凌停顿了一下,让这些话在毛志荣心中慢慢沉淀。
然后,她的语气陡然变得冰冷而充满警示。
“但是!如果他这次逃掉了呢?他会像只老鼠一样躲在阴暗的角落里,每天被恐惧、仇恨和内疚啃噬着心脏。毛志荣,你想过没有,一个手上沾了血、又觉得自己被整个世界抛弃和追杀的年轻人,他的心会变成什么样?”
毛志荣被问住了,一种更深的寒意从脚底升起。
姜凌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墙壁,看到了那个可怕的未来:“他会越来越恨。恨警察,恨这个社会,恨所有他觉得不公平的人和事,他会觉得全世界都欠他的!为了活下去,为了报复,他会开始偷,开始抢。甚至,为了掩盖踪迹或者泄愤,他会再次举起屠刀。杀过一个之后,心理会发生变化,再杀第二个便变得轻松,然后又有了三个,四个……他会从那个你认识的老实孩子毛大力,彻底变成一个冷血的、以伤害他人为乐的恶魔!”
“不,不会的!大力他……”毛志荣本能地想反驳,但声音虚弱无力。姜凌描绘的画面太过真实,太有冲击力,他不知道应该如何应对。
姜凌坐直身体,声音带着专业权威感:“我研究过罪犯档案,这种人,最终都会有一个代号。他们被叫做‘毒瘤’、‘刽子手’、‘社会败类’,或者,更贴切的——‘黑骨’。意思是,他们的心已经彻底黑了、烂了,只剩下杀戮的本能,像一具被黑暗吞噬的枯骨!他们最终的下场,要么是在某次犯罪中被当场击毙,要么是被抓住,证据确凿,罪大恶极,一颗子弹结束他短暂而罪恶的一生,不得好死,连给他爷爷送终的机会都没有!”
“黑骨……”毛志荣无意识地重复着这个词,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仿佛看到了毛大力在血泊中挣扎、或者在刑场上被枪决的恐怖画面。
姜凌描述的轨迹,结合毛大力现在的躲藏和绝望状态,让他感到一种灭顶的恐惧。他不能让堂弟变成那样!
姜凌的声音陡然拔高:“现在找到他,劝他自首,让他认罪,让他坦白王有富对他做的一切,坦白那条狗,坦白他是一时冲动,那他还有机会,他还能活下去,他爷爷还能在有生之年知道他的下落,这是唯一能救他的路!否则……”
姜凌没有再说下去,只是沉重地摇了摇头,那未尽之意却比千言万语更令人心悸。
毛志荣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巨大的恐惧和对堂弟的亲情拉扯让他涕泪横流,他抱着头蹲了下去,“我说,我说!他,他就躲在……”
原来,就在案发后第三天,惊慌失措的毛大力曾偷偷潜回过工人新村附近。他没有去找毛志荣,而是在深夜,悄悄托人给毛志荣送了一张皱巴巴的纸条和五十块钱。纸条上只有歪歪扭扭的几个字:“哥,对不起,钱给爷买药。别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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