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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门口停着一架马车,带有皇家的标识,即将启程去上林苑。
刘越特意换上一身便捷的装束,宽衣窄袖,衬得近来没有吃烤串的小肚皮又鼓了起来。他在宫门口悄悄张望,等待着皇兄送来的造纸负责人,不知过了多久,终于瞧见了梦想的身影。
张不疑一路走一路琢磨,惊讶侍中竟然还分区别对待。
难不成他长得更为亲切,比舞阳侯世子更讨梁王殿下的欢心?
又觉得不对,按理,樊伉还是梁王的表哥呢。
想不通索性不想了,张不疑觉得陛下的意思是让他保护梁王殿下,不让殿下陷入危险的境地,在此基础上陪伴殿下游乐。
自觉领悟了顶头上司的意思,新任侍中官决定好好当差的同时,逐一向殿下讨教困惑。
此时日光正盛,张不疑远远瞧见马车上的奶娃娃,白嫩嫩软乎乎,漂亮五官竟有些炫目的味道。
上回在天禄阁背锅之时,甜甜的笑容再一次浮现眼前,他的心不自觉地柔了下来,心想父亲作为梁王太傅,教书的每一天应当都很快乐。
“大王。”
张不疑行礼,紧接着,一只胖手伸到他的面前,刘越弯起眼睛,极其礼貌地道:“张侍中快上车。”
梁王殿下居然让他同乘一车?!
这是心腹中的心腹才有的待遇,小少年怔愣许久,受宠若惊。
深知作为太后幼子、陛下亲弟的梁王是多么受宠的存在,他不禁想,往日踹人的传言许都是以讹传讹,一个尊师重道,对人体贴的好大王,如何会像先帝一般,把从前的缙阳君踹吐血呢?
原本对着皇帝不拘谨的张不疑,坐进车厢的时候莫名有些拘谨了。
随着行进的车辙声响起,他发现,梁王殿下暖烘烘的小身躯正在向他贴近——
不是错觉。
张不疑低头,就见刘越仰起脑袋,灰黑色眼睛不弯了,似陷入一个巨大的烦恼。
像是见到可以亲近的依靠,肉肉的脸蛋耷拉下去,写满了忧愁:“张侍中有想过,比竹简更为方便的书写工具是什么吗?”
说罢,刘越向他展示小手:“你看,我只是写了几个字,掌心红红,握着竹简的手都在痛。”
张不疑立马严肃了起来。
他顾不得书写工具的问题,仔细往大王的掌心望去,盯了好半天,没有发现醒目的红痕。
掌心又光又滑,白嫩得不得了!
张不疑怀疑自己的眼睛出了错,半晌恍然大悟,定是红痕在不久前消去,他没发现而已。
可怜巴巴的奶音在耳边回荡,张不疑拧紧眉心,开始思考大王的问题。
比竹简更为方便的书写工具……一扇全新的大门在留侯世子面前敞开,他为什么从没有想过?
竹简厚重,且不易书写,若是初学练字的幼童,如不到五岁的梁王殿下,定然是受不住的。
年幼的记忆浮现脑海,张不疑回忆五六岁的自己,同样也有练字练到抹眼泪的时候,不由更严肃了起来。
若有一种像绢布一样轻薄,墨汁容易浸透的平整物什……
可这物什哪里有那么好寻,恐怕要经过百十年的制造。
竹片,竹筒,张不疑努力思考,有什么即将破土而出,却是如何也没有头绪,像被拦在了全新的大门外,而始终不得其法,让他挠心挠肺地难受。
半晌,他懊恼道:“不疑愚笨,要寻竹简的替代,恐怕是件麻烦事。”
他的声音有些低,刘越眨眨眼,像是没听清楚一般,把小手背在身后:“麻?张侍中是说麻草?”
张不疑一呆。
他有说过麻草吗?
他正欲摇头,刘越耷拉下去的脸蛋渐渐变得红润,用惊叹的目光看着他:“张侍中说的对,我们不如试一试。不论是切还是煮,如果能够用竹帘过滤,去掉灰灰的颜色,再晾干弄平整,是不是可以做成另一种东西?”
张不疑陷入了沉思。
他沉迷创造的脑袋瓜转动起来,目光越来越亮,越来越亮,猛地扭过头,像看天才一般看着梁王殿下,嘴唇激动地颤抖起来,刚想说些什么。
刘越眼睛比他还亮,大声地夸赞道:“张侍中,你是一个天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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