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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师沉默了少顷,微微一笑,道,“是呀,只可惜,他老人家只嘱托了我两句话,便又匆匆闭关去了,你怕是一时半会见不到了。”
“所以那日,是师父救了你!”叶语安的声音终于又亮堂了起来,她问,“师父总是这样,如何?他老人家同你讲什么啦?”
“师父说——”楚师顿了一顿,拿食指点点她的额头,道,“叫你闯荡江湖,注意安危,莫要毛毛躁躁的。”
“知道啦知道啦。”叶语安撇撇嘴,松开楚师,小声抱怨道,“他老人家这一句来来回回都说了多少遍啦,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不知道师父这次要闭关多久。”叶语安双手搭在脑后,面向楚师,向后小跳着走了两步,说了两句,重逢的喜悦褪去后,又余下了心底残存的一丝惶恐,她触及了伤心事,语气低落了下来,她垂眸道,“师兄,你离开的那日,牢房里空无一人,翻遍整座长安城,都寻不到你的踪迹,我以为我以为你”
楚师跟在她身后,斟酌着如何开口。
“失去亲人的滋味,我不敢再体会第二遍了。”她将楚师留下的那一封信交还到楚师手上,那时偶然发现那封被压在酒坛下的信时的心情,还残存在纸上,被一并交还至楚师手中,“我以为练好了武功,便已经足够强大到,可以守护我想守护的人可是,这好像远远不够……”
楚师粗略地扫了一眼信纸,收入怀中,勉强扯出一个安慰的笑,说道:“安心,师兄不会有事的。”
“师兄。”良久,叶语安开口说道,“你的信,我没有告诉他。”
楚师怔了一瞬,恍然才意识到叶语安口中的“他”,他垂眸静了少顷,淡然笑了笑,道:“缘由天定,若是有意,自会再见,不必强求。”
第章独行
楚师启程南下时,塘中的荷花已经落了。
他正于山脚下的酒肆中,一旁坐着一位操着北方口音,夏天还要穿貂的大哥,举着一只要溢满出来的酒碗,撞了撞楚师手中的小茶杯,砸砸嘴,“嗐”了一声,道:“楚小兄,来我们北地,就是要来一碗烧刀子,那茶水涩涩的,多寂寞?那果酒,甜滋滋的,和果酿没什么两样,有什么添头?”
楚师眼睛眯了眯,并不作答,反手向这位大哥举了举杯,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
端着酒碗的大哥豪饮一口,反手抹了把嘴,又一拍大腿,摇头惋惜道:“可惜了,你又要启程南下了,这大夏天的,正热的时候,偏偏往南面跑,怎的不在此处避了暑,等天气转凉了再说?”
楚师垂眸一笑,解释道:“前几日淮南发水患,各路豪侠义士纷纷施以援手,我便也想去,看看有什么自己帮的上忙的地方。”
大哥一拍桌子,亢奋道:“然!此等事,定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楚小兄,你几时出发!我也要去!”
楚师笑着摇摇头,抬手示意他先冷静下,劝道:“此行路途遥远,你家中又有妻儿要顾,要多考虑些,要冲动行事。”
那大哥动作一顿,坐下来,兴许是觉得他言之有理,便也没有过多强求,他举了举酒碗,道:“那好,你一路平安,咱就此别过,来日再会!”
“来日再会。”
处暑时分,淮南水患得治,不料水灾致使祸疾患横行。
楚师是在沔州一带偶遇苏柳木的。
从水患起,便有朝廷要员来巡。一路上,对于这些朝廷派来淮南巡查治理的官员,楚师一向本着能躲就躲的态度,不接触,不招呼,最多只远远地瞧上过几眼。
只不过他偶然一日骑马行路途中,他见一老伯带着一孩子,那孩子病得太重,高烧不退,连喘气瞧着都困难,那抱孩子的伯伯拉着楚师的衣角,恳求他带孩子往城里去。
明知病症易染,但楚师还是不忍心狠心拒绝,便应了下来,抱着那孩子,快马加鞭,往城里去寻那朝廷专派下来的大夫。
即使再不想与朝廷的人打交道,但眼下情况,他还是分得清孰轻孰重。
那日苏柳木刚安置好满屋的病患,正起身去屋外,打算再去看看医馆小童煎药煎得怎么样了。她还没迈过门槛,便与抱着小孩子,急匆匆赶来的楚师硬生生打了个照面。
虽两人皆拿纱掩着口鼻,苏柳木怔了一瞬,便立刻从眉眼间认出了来者。可她没有多说一句多余的话,只有功夫伸手接过楚师怀中高烧的孩子,马不停蹄地把了脉,看了口舌,又亲自安置了床铺。
病人太多了,苏柳木里里外外,没有歇息地一连忙了两个时辰,顾不上多说一句话。
待天色已经完完全全黑了下来,那孩子的烧终于退了下来,苏柳木也在忙碌中得了片刻喘息的功夫,她坐下来,解下面纱,灌了几口水,又将面纱重新戴整。
她看向楚师,眼神里流露出了些许歉意,说出了两人照面后的第一句话,道:“让你也帮着我忙前忙后这么久,实在有些过意不去了”
“哪有这样的话。”楚师笑了笑,道,“此事职责不在你一人,我既然来了,这些便也是应该做的。”
“你的面纱有些薄了。”苏柳木从抽屉里又拿出来一截纱,递给楚师,说道,“太危险。”
楚师听话地加了一层纱,他望向院外,幽幽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不知何时才能好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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