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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第2页）

两人很快就吃完夜宵。

准备离开时，周其均忽然想起他包里还有两个不同款的麦当劳小黄人，他递给陈淮川。

一个是从楚颂那拿的。

他没提楚颂，只说：“佳茜给你的，刚刚她来找我，让我顺便带给你。”

陈淮川喜欢收集这些周边，他弯了弯眼睛：“帮我谢谢她，她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

两人下楼，路过粥铺时，周其均不知为何，往里面看了一眼。

楚颂坐在蓝色塑料凳上，发黑的灯泡就悬在她头上，狭窄昏暗，烟囱炉灶就在旁边，油条还在楻鼎里油炸翻滚。

穿褂子的伊婆摘了袖套，不知道讲了什么，楚颂笑着抱住了她，换来的是伊婆的亲亲摸摸。

周其均想起他妈妈说她——蛮蛮撒娇。

陈淮川也往里面看了一眼，说：“的确跟你像两个世界的人。”

周其均不喜欢复杂的人际关系，有时因为家庭和工作，不得不应付场面，避免太过难堪，只能保持着克制的礼貌。

而楚颂看起来很享受这种融入在人群中的快乐，她朋友应该很多。

回去的路上，周其均随意地点了下朋友圈。

深夜的可颂开始岁月静好。

一张冒着热气的白粥照片，一句莫名其妙的文案。

“生活和粥，都是慢慢熬出来的，小颂继续努力【握拳】。”

周其均扯了下唇角，要不是看着他们那群人，恐怕还会以为她这样努力，凌晨才下班。

陈淮川想到一件事，他转了下方向盘：“其实几年前，你和楚颂见过……不过，你们俩好像都不记得这件事了。”

……

楚颂家住在温泉公园旁边，二十多年前楚伊公盖的自建房洋房别墅。

喻宁家就在她隔壁。

只不过是九十年代的船厂集资楼，生锈的空调机挂在蓝色玻璃防盗窗下，外墙的水泥赤裸，从顶楼引下的排水管道渗出一道道长年积累的黑色霉斑，单元楼旁一棵巨大的榕树生长，树冠遮天蔽日。

而楚颂家的院子里是一棵紫色蓝花楹，此时早已花开，铺天盖地的粉紫色，夏风吹拂，泛着油光的青石板路上落满了花瓣。

楚颂踩在了落花上，她仰头看着恣意垂落的蓝花楹，突然想到喻宁问她的话：“你不喜欢船厂了吗？”

现在的楚颂不知道，但小时候的楚颂很喜欢。

她搬着小板凳，乖乖地坐在伊公身边，头顶是紫色的蓝花楹伞盖，看伊公给她做鸭姆舭小舟模型。

远讲下西洋的福船，近讲船政学堂和楚氏造船史。

伊公总是笑眯眯：“我们瀛洲九牧楚氏从年前开始造船，那时候造的就是鸭姆舭仔，为了捡鸭姆群生下的蛋，看，这种双桨小舟，划得可快了，造船的祖祖叫福婆。”

“后来啊，大家就都叫我们福婆造船派后人了。”

“我们小颂颂也是个小福婆。”

小楚颂高兴地用手比划了个大圈：“长大我要造很大很大的船，带伊公和伊妈去玩！”

“那伊公就等着。”

楚颂再长大一些，就跟着伊公去福兴厂了，危险的地方她去不了，伊公就给她看做榔头，用老虎钳上锉刀，慢慢地磨出模型。

这是手艺造船人的入门第一关。

最简单，也最难。

楚颂洗漱完，倒在床上，夜灯开着，她盯着透明玻璃柜里展示的各种手工小舟模型，把空调被子拉到头顶上，闭上眼，眼睛很疼。

前一天喝了酒，又玩得太累，楚颂第二天早上很艰难才撑起了眼皮，她游魂一样地下了楼。

“大小姐起床了。”说话的人是楚颂的继母叶玲，嗓音温柔，“快来吃早饭，你弟弟都去上学了，我刚从医院回来，晚点我们一起去看你爸爸。”

楚颂“嗯”了一声，再不喜欢她，也跟她打了招呼。

楚颂吃早饭时，叶玲就坐在楚颂身边，关心地看着楚颂沉重的黑眼圈，叹了口气：“辛苦你了，你爸爸生病倒下，福兴现在只能靠你了。”

楚颂本来胃口就不太好，现在就更吃不下饭了。

叶玲是外地人，她住进楚家的房子后，就让照顾楚颂多年的阿婆回了乡下老家，因为她说，她想亲自照顾颂颂，还能省下钱，男人养家辛苦。

她爸一听到省钱，立马感动得两眼泪汪汪，这就是他想要找的贤妻良母好女人。

楚颂从小就知道，千万不能找像她爸这样的穷男、抠男。

但她也不知道她怎么跟姜自恒恋爱的。

分手的时候，两人撕破脸，他说：“楚颂，你只知道钱，你学不会爱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