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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溪惠原本只是诧异陆夜明这么晚会来,还以为陆夜明是掉了东西在在老房子,仔细一看陆夜明眼眶有些泛红,舒乐遥又没有跟在身后,像极了受了委屈来找自己寻求保护的孩子,原本即将坐下的身子,当即向前连走了数步,眼中带着焦急和关切。
只是这副关心的样子,却让陆夜明更加愧悔不已。
“你有没有后悔过?”
陆夜明问的没头没脑,柳溪惠反应了片刻,突然明白了,陆夜明问的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爸爸死的时候,你都不肯来看他一眼?”
柳溪惠注视着陆夜明,他的眼中有倔强,有伤心,有悔恨,有质问。
柳溪惠还没有回答上一句话,陆夜明紧跟着带着不甘的质问又扑面而来。
“为什么爸爸的事一直瞒着我,难道你就真的不在意……我恨着你?”
柳溪惠一时难以言语,猜到他知道了什么,终究叹了口气,反而沉着的走到沙发跟前坐下,这才缓慢开口。
“我不后悔。”
陆夜明猛地抬头向柳溪惠看去,只见柳溪惠脸上带着沉重的缅怀,片刻后变成回忆的甜蜜,她坐到沙发上,略带温柔低沉的嗓音开口道。
“你不会明白,你爸爸纵横商场数十年,临终岂会想让我看到他孱弱不堪的样子。如果有一天,这些事儿发生在舒乐遥身上,或许你才能知道,什么叫无法面对。”
陆夜明不解的皱眉,不过很快就想明白了。
“是啊!爸爸他怎么会呢,我以前竟都没想过这个问题。”
自己喝了酒稍微邋遢点,都不想让舒乐遥看见自己那副样子……更何况是父亲当时的样子……
“为了你和明月,也是为了他奋斗了一辈子的保盛集团,我必须撑下去,必须坚强,这是我答应你爸爸的。”
柳溪惠抬眸看向陆夜明,她知道这一晚陆夜明肯定知道了所有事情,终究舒乐遥那个孩子,还是没有瞒住,心里有些忧愁,不知道这件事是好是坏,又隐隐担忧,陆夜明会因此大受打击。
陆夜明知道,一个女人在保盛和一众对手和股东厮杀同时拉扯两个孩子的艰难,她严格的教育让孩子没有走歪,强大的心理和手段保住了父亲的公司,她一次次被迫披上坚硬的外甲,不得不临时上战场一般保住父亲的心血和梦想,和父亲的遗愿,照顾好两人的孩子,促使他们成才,她都做到了,未对对不起她自己……这种毅力这种能力,世上又有几个柳溪惠?
如果当真柳溪惠不爱陆凌跃,她可以走一条完全轻松的道路,相反,正是因为柳溪惠太爱陆凌跃了,所以她不得不走上这样一条披荆斩棘的路。
如果……如果他早点明白,如果他早点知道事情的真相,如果他早点和柳溪惠和解,是不是他的母亲,就不会一个人承受这么多委屈和折辱?
前有敌对公司如狼似虎,后有亲儿子恨如敌人,这样的环境下……
若是柳溪惠不够坚强,他难以想象,如今知道真相的自己,会怎么办!能怎么办!
陆夜明后悔,心疼,难过,无奈,及其复杂的心态下,不敢看向柳溪惠。
他错了,错的太离谱了,他用怨恨和冷暴力对待了拿万分真心爱着爸爸、千分真情对待他们姐弟的人。
陆夜明倔强的不道歉,心里一万个对不起,可是却难以说出口一句,被咬的下唇出了血,也没有吭声一句。
看到陆夜明的表情,和唇角渗出的丝丝血迹,柳溪惠则是轻声安抚,手温柔的拍着陆夜明的后背。
“在妈妈面前,不用这样憋着,妈妈知道你爱爸爸,也重情,你一直都是好孩子,也是妈妈的骄傲!你爸爸如果知道,你已经能独当一面,和明月把公司越做越好,还有了自己爱的人,一定会很高兴的!”
陆夜明好一会没有声音,渗透的湿意和颤抖的身体,让柳溪惠感受到了他的难过和极度克制,此时陆夜明的脑子里都是曾经陆凌跃的教导。
“夜明,你是家里的男子汉,以后可要好好保护妈妈和姐姐!”
“夜明,你看,妈妈虽然凶,但是也非常疼你呀!”
“以后无论如何,都要照顾好妈妈,不要让她被人欺负了……”
“哈哈哈……我儿子真棒!是爸爸的好孩子!”
“夜明,男孩子有泪不轻弹这话不一定对,哭不丢脸,哭完了记得改,记住这个教训,才值得你哭!”
……
那时候的陆凌跃总是笑呵呵的,面上带着慈爱和关怀,就算一本正经装严肃,还不如柳溪惠的随意板脸来的吓人。
好一会后,带着哭意的哽咽,苍白又沙哑的声音微微颤抖的响起
“我……好想爸爸!”
听到这句话,柳溪惠终于忍不住流下了眼泪,此时她不是什么商场女王,只是一个温婉沧桑的凄苦母亲。
夜明,我也很想你爸爸,我深爱的陆凌跃!
柳溪惠还是没有说出口。在孩子面前,她习惯性的想要坚强,早已忘记了软弱的滋味。
屋外的佣人也激动不已,姿势动作都悄无声息,生怕打扰到这一刻的温情,管家连忙吩咐佣人去准备热水,甜点,以备不时之需,等佣人们离开后,才没忍住揉了揉眼角的泪水。
陆夜明喉咙因为强忍而像堵住一般发不出声。
憋了许久,终于,陆夜明单膝跪在沙发边上,紧紧的抱住了流泪的柳溪惠,豆大的眼泪肆意滴下
“妈……对不起……”
对不起我误会了你,对不起我没有理解你,对不起我还恨过你,对不起,我没有照顾好你,让你一个人受了那么多苦,对不起我没有及时扛起环宇,对不起,我没有调查清楚,对不起……
柳溪惠岂会不懂陆夜明三个字的重量和含义,她太了解自己的儿子了。
这个道歉,是他接受了一切。原来让他知道也不是坏事,他已经没有那么软弱了,可以承受了。
柳溪惠心中欣喜,又心疼的看着陆夜明,自己儿子终于不再恨自己了,心中五味杂陈,多年来第一次伸手亲昵的揉了揉了陆夜明的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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