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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破车经常四处跑,鱼龙混杂的地方也去过,载的都是比他还糙的男人,压根就不讲究,老天什么时候下雨,他的车就什么时候洗,完全随缘。车内要是脏到他都看不过眼了,才会开去洗车店里里外外洗一遍,这个频率半年不会超过两次。
“好。”
闻雪立刻就将车窗降下。
贺岩余光扫见,顿了顿,琢磨着下午就去洗个车。
他长臂一伸,从车后座的塑料袋里拿了个橙子塞给她,“吃点水果先垫垫。”
补充什么维生素对身体好,反正那个水果摊老板是这样说的。
闻雪低头看着手里的橙子,她没吃,而是捧起来嗅了下,橙子的清香很好闻又提神。
贺岩对西城很熟,不需要导航地图也能精准找到位置,一路畅通无阻开了半个多小时,停在了靠近老城区的民房前,闻雪迟疑着下车,左看右看,这儿也不像是吃饭的地方。
“哟,稀客!”
顶着一头卷发的中年女人见了贺岩,笑逐颜开,在见到他身后跟着个年轻女孩时,眼睛刷地就亮了起来,“哎呀,这是谁?好标致的小姑娘!”
贺岩用身躯挡了下她的注视,“我妹妹,梅姐,今天有鸡汤吗?有的话来一份,烧条鱼,再炒个——”
他歪了下头,低声问闻雪,“你想吃什么青菜?”
“都可以。”
梅姐热情介绍:“那就猪油渣炒白菜呗,打过霜的白菜甜得很。”
“行,就这个。”
贺岩说。
院子里摆着几张桌子,这会儿太阳好,晒在身上暖洋洋的,明亮的光线映着闻雪苍白的脸,几近剔透,她还拿着那个橙子,像是当成了玩具,从前她就是这样,安安静静地坐在贺恒身边。
“这里大多数都是熟客。”
冷不丁的,听到这句话,她茫然了一瞬,抬起头看向对面的贺岩,轻点了下头,“……哦。”
贺岩也没有跟这个年纪的女孩打交道的经验。
他生活能接触到的异性几乎都是直爽又泼辣的嫂子,公司里那些女性员工,要么是司机的对象,要么跟他另一个搭伙的异姓兄弟沾点亲戚关系,十几个人吵吵闹闹是常有的事,平日里他也懒得管对方是男是女,工作上犯了错,该骂就骂,该罚就罚,他也习惯了跟人这般相处。
但他觉得,他不能以这一套对闻雪,她太脆弱。
他比贺恒,以及闻雪都要年长五岁。
依稀记得小时候他妈挺着个肚子,依然年轻的爸爸会问他想要妹妹还是弟弟,他想都没想就说妹妹。
但这事不是他说了算,生出来是个弟弟。
他承认,在过去的岁月中,他对贺恒没什么耐心,贺恒被人欺负了只知道委屈巴巴来找他,以致于后来他听到这小子哭就头疼,拳头硬,有时候烦了,还会让贺恒滚,到一边凉快去。
后来,他出去闯荡,忙得脚不沾地,想起来就给贺恒打个电话,想不起来就算了,兄弟之间不必黏黏糊糊。
贺岩看着闻雪又垂头不语,脑子里一条一条地列着。
先让她把身体养好,至于学业,她能念他供着读博都行,不能念就拉倒。
其次,他认识的人不算少,她毕业找工作的时候他帮忙盯着点。
最后,起码尽早给她置办套地段不错的房子,让她能有个安身立命之处。
以上这些,也是曾经他想为弟弟贺恒做的。
…
“来来来,吃饭前先喝碗汤。”
梅姐端着锅热气腾腾的老母鸡汤出来,稳稳当当地放在桌上,顿时香气四溢,汤都是黄澄澄的,“我这汤从早上就在炉子上炖着,本来打算自家中午喝的,要不是你小子带妹妹过来,你可喝不着。”
她白了贺岩一眼,“你过来吃多少次饭了,懂不懂规矩,喝汤得提前两天预订!”
“谢了。”
贺岩挑眉,从口袋里掏出包还没拆封的烟给她,“孝敬姐的。”
梅姐眉开眼笑,“这才像话。”
闻雪也客气地说:“谢谢。”
“跟姐客气什么?”
梅姐拍拍她的肩,俯身,语气轻柔了很多,“以后常来玩,给你做几道拿手菜。”
“嗯,谢谢。”
梅姐哭笑不得,转身往厨房走,闻雪目送她撩起布帘进屋后,才礼貌地收回视线,忽地愣住,不知所措地看着她面前多出来的一碗鸡汤,瓷碗中还堆着一个大鸡腿。
贺岩察觉到她看过来的眼神,说:“先吃,吃完了还有一个,鸡腿都是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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