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岂料榻上那位掩上寝衣,喉嗓间逸出一声低笑:“张医官眼光倒是甚为独到。”
“来人,诸位医官连日辛劳,赏黄金百两,待本王痊愈,会为医官署再备厚赏。”
直至看到那盘沉甸甸金光灼目的金锭,张医官仍恍恍惚惚,如坠梦中。
来晋王府诊治本是医官署分内之事,诚然依照惯例,医治如此重伤,痊愈后圣上晋王定当有赏,可听晋王这意思,这百两黄金竟还不是全部赏赐,仿佛是一时兴起般。
他诚惶诚恐谢恩,抬头一瞧,这尊煞神今儿的确春风满面,浑然不复前两日那般暴躁乖戾,下唇还不知怎的,破皮渗血,似是被吮咬破的……
到底是在宫里伺候久的人,他仔细一瞧,再想到那荷包,顿时心领神会。
离屋时他还不由暗叹,阴晴不定也不是无甚好处,左右这位不爽快也不至拉人去菜市口砍头,且忍着些,待心情畅快了,随手便能赏下黄金百两,也就是他眼下也无甚难办之事,若有,想来求上一求也能得其应允。
陪阿芙用过早膳汤药后,雪竹如约来看沈刻。
沈刻一直等着她来,早起只换了身上伤药,还未用早膳,也未服汤药,他意有所指问道:“你妹妹现下也还躺在榻上?”
雪竹轻嗯一声,端起桌案上的粥碗:“她并无大碍,只是呛水受惊之外,脚也扭伤了些,秦医使嘱咐,若无要事,在榻上将养两日为宜。”
“那是你喂她用膳喝药?”
雪竹抬眼,淡淡瞥他,将一勺清粥喂到他嘴边:“她有手。”
沈刻就勺喝下,恬不知耻笑道:“那正好,我
(buduxs)?()没有。”
说着,他晃了晃细布裹缠的右手。
“……”
雪竹倒也不欲同他一个病人计较,一勺勺耐心吹至温凉喂他。
待喂完粥,沈刻又道今日天热,医官不允屋内置冰,害他晨起便出了身汗。
雪竹提醒他身上有伤,还不能沐浴,他便顺着话茬说想擦擦,换身新寝衣。
雪竹默然,依旧顺他心意,叫水来,帮他擦身。
擦拭至箭伤附近时,雪竹眼前不由浮现出他不假思索挡在她身前的那一幕,动作不由轻缓下来,小心翼翼避开细布裹住的伤口。
“今日晨间,江珣来府探望阿芙,曾提起此案调查事宜。”
“他如何说的。”
“对方有备而来,出手干净利落,并未留下什么痕迹。”
“那阿棠是怎么想的。”
雪竹重新拧了一道巾帕:“我猜应与张甫一案有关,此番彻查,牵一发而动全身,对方当是恼火至极才有此举,”她顿了顿,“可我有一事不明。”
“何事?”
“你昨日说,那箭矢上淬的不是毒,而是软筋散,为何?”
诚然他身边多有能人,淬毒不一定能要他的命,但定会令他元气大伤,如此良机,对方为何不下死手呢,她昨夜思忖良久,不得其解。
沈刻闻言,知晓再瞒不过,心下暗叹口气。
“想来…是因冯老将军前几日旧疾复发,卧床不起。”
冯老将军?
雪竹指骨微屈,忽停了停:“此话何意?”
沈刻偏头往后,用眼角余光觑她,出言解释:“七夕那夜本想告诉你,不料出了此番变故……如你所想,冯老将军卧病在床,此番攻打西梧,父皇已换我为主将。”
“朝中虽不缺武将,可这回是与南褚联手,南褚并非善类,若在军中威望不足,此战极有可能为旁人做嫁衣裳。”
“幕后之人想必恨极我,但也知冯老将军这一病,朝中再无旁人适合领兵出征,如此,也只能给我个教训罢了。”
雪竹微怔,新帝入主洛京这大半年来,沈子刃一直都处在或明或暗的朝堂争斗之中,久而久之,她都快忘了他是更擅沙场拼杀的武将,而今冯老将军卧病,由他接任主将领兵出征,明明是件理所应当的事,可她心底却莫名生出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不舍来。
“要去多久,何时出发?”
“粮草未齐,应要下月初了,刚好,再养养伤。”沈刻说得云淡风轻,“西梧气数已尽,如今国中民不聊生,短则数月,长则半年,威远军必能破其边防,直入胤都。”
雪竹将巾帕置于水中,拧了又拧,未有言语。
沈刻回头,低低地往上看她:“阿棠可是担忧我?”
“百姓都说,你是大昭战神。”
沈刻笑了,挑眉问道:“既如此,阿棠有何好担忧的。”
雪竹静默良久,拿来新的寝衣帮他换上,拢至衣襟时,她忽然轻声说了句:“可我不想看你受伤。”
沈刻深深凝视着她,启唇缓道:“战场上刀剑无眼,即便我是百姓称颂的所谓战神,也无法保证自己每一次都能毫发无伤,全身而退,但我可以向阿棠保证,此番西征定会得胜而归,届时定以军功为聘,求娶你做我的王妃。”
【作者有话说】
300只小红包[红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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