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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兵的精神面貌好到让温特斯奇怪,他问留守营区的伤兵:“这些烤炉谁搭的?”
“是老圣人让我们搭的。”负责烤炉的伤兵慌忙回答:“就是您去北边的营地那天。”
温特斯险些吐血,什么老圣人?分明就是老神棍嘛!三天没见,看来这些老神棍拥趸的狂信程度又加深了。
“在烤什么东西?”温特斯又问。
“干粮。老圣人让我们先做麦饼,再把麦饼烤成干粮,装成一袋一袋。”
温特斯眉毛一挑:“干粮哪天开始做的?”
“大前天,您出征那天。”
“马车?也是瑞德修士要你们装的?”
“是。”伤兵点头如小鸡啄米:“老圣人让我们收拾东西装车,昨天。”
“带我去见瑞德修士。”
在马车旁边,温特斯找到了老神棍。
老头这一路上吃得好、睡得好,还能天天撸猫。
比起第一次见面时那个清癯的托钵修士形象,现在的老神棍竟显得有些富态。
两人碰面时,老神棍左手提着一小桶红漆、右手拿着一支毛刷,正在马车挡板上勾勾画画。
看见温特斯过来,瑞德修士高兴地招手:“小子,你回来啦?”
“您这干什么呢?”温特斯走到老修士身旁。
走到近处,温特斯才看清老神棍在写什么:
[第五军团杰士卡大队所有
[偷窃绞刑军法必究
瑞德修士得意洋洋地说:“我给马车都写上标示。这样行军时就不会闹官司,闹出纠纷也有凭据。”
“偷窃绞刑?军法必究?”
“不错吧?”老头愈发满面红光:“简洁有力,对仗工整。别看这句标语短,我可是琢磨了好几天。一言足以震慑宵小之辈。”
“有什么用?”温特斯嗤笑一声:“大头兵又不识字。”
瑞德修饰从满面红光变成老脸一红,他又在[偷窃绞刑军法必究]的后边画了一个圣徽。
老头气哼哼地说:“这样总行了吧?教会财产,我看谁敢偷!”
说完,瑞德走到下一辆马车旁边,继续刷标语。
“我想向您请教一个问题。”温特斯也不再废话:“请先生教我。”
“假正经。”瑞德修士瞥了温特斯一眼:“说。”
温特斯舔了舔嘴唇,问:“您在为撤军做准备,而且三天前就开始了,对吧?”
“差不多。”瑞德头也不回,专心在围栏上画圣徽。
“您凭什么认定我们——不,是帕拉图。”温特斯穷追不舍:“您凭什么认定帕拉图要败?”
老头叹了口气,把毛刷扔在地上。
他转过身来,看着温特斯的眼睛:“小子,你说错了。虽然我对军事一窍不通,但对于你们打仗的本事,我从未有过怀疑。对于帕拉图的胜利,我也同样从未怀疑。”
“那您为什么要提前准备干粮、马车?”
“因为白狮亚辛已经赢了。帕拉图会打赢这场战争中的每一次战斗,直至输掉这场战争。”
“我……不明白……”
瑞德修士又叹了口气,走向附近的石凳,并示意温特斯跟上。
两人坐在石凳上,老修士咳嗽了一声,解释道:“战役的胜利,难以弥补战略的失败。当帕拉图人顿兵坚城下那一刻,白狮亚辛就已经赢了。我问你,你难道以为赫德人心甘情愿让帕拉图人一刀一刀把他们割死吗?”
温特斯本想反驳:步步蚕食的战略在历史上有很多先例。
但是他又意识到:这并不能说明被蚕食的一方没有反抗的欲望。更何况帕拉图已经不能算蚕食,而是在大口从赫德诸部身上撕肉。
“兔死狐悲,物伤其类。辅车相依,唇亡齿寒。”瑞德修士又问温特斯:“赫德人看到邻近的部落一个接一个遭遇灭顶之灾,他们会不害怕?他们会不怨恨?他们会不担忧自己的命运?”
瑞德指着大荒原,说:“年轻力壮的雄狮,草原上的一切都是它的猎物。可是它一旦露出颓相,不仅会被雌狮驱逐,就连草原上的鬣狗也敢招惹它。原因无他,势也。”
“势?什么意思……”温特斯懵懵懂懂。
“你小子,把我这点兴致全给搅了。”老头重重叹了口气:“用你能听懂的话说。过去,赫德诸部走上坡路,帕拉图走下坡路,赫德人把帕拉图人打得鼻青脸肿。三十年之前,内德·史密斯一战改变走势,帕拉图开始走上坡路,赫德诸部开始走下坡路,帕拉图人又打得赫德诸部抱头鼠窜。”
老头又咳嗽两声:“走上坡路的时候,一切矛盾、一切失误、一切问题都能被胜利掩盖,一旦走下坡路,它们会统统爆发。这也是为何赫德人只败一仗,就被接连捶打三十年的原因。不是帕拉图的国力陡增,而是赫德诸部积累的裂隙被一次战败引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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